火把早在跌倒時不知去向,韓闖隻能借着微弱的月光,不辨方向的拼命逃竄。前面去路被數不清的廢棄車輛擋住,韓闖正打算尋找其他出路時,才發覺自己已站在了城北的橋頭,身後東江大橋橋南的公路上,十幾盞暗紅色的鬼火閃爍不定。夜魔隻是站在遠處看着韓闖,似乎它們也對城北的“警長”十分忌憚,甯願放棄到嘴的獵物,也不想給自己招惹麻煩。韓闖吃力地翻越障礙,此時他已經無法控制左小腿,傷口處麻癢難當的感覺,則令韓闖心中生出,恨不得立刻鋸斷小腿的想法。
很少有人能在被夜魔傷到的情況下逃脫,也就沒人知道被夜魔咬傷或者抓傷後,究竟會發生什麽。韓闖繞着百貨大樓轉了一圈,由于正門被許多輛廢棄的汽車牢牢封死,他隻能尋找其他的入口。懸在室外的消防通道樓梯,由鋼闆和鋼架組裝而成,做工有些粗制濫造,看樣子多半是商場爲了應付消防驗收,才不得不做的權宜之計。韓闖不希望被人發現自己的腿上有傷,因爲這很可能會要了他的命,他必須盡快找到一條沒有破的褲子。可令韓闖極爲不解的是,消防通道的樓梯上竟然沒有積雪,似乎經常被人仔細打掃,而這也讓韓闖不免多加了幾分小心。
灰色鐵門的扶手上,挂着一條兒臂粗的鐵鏈,鐵鏈兩端又被特大号的挂鎖鎖死,顯然這裏已經變成了私人領地。韓闖曾聽号子裏的老賊說過,像這樣的挂鎖隻能防君子,卻沒有辦法防住小人。對于任何一種可以快速積累财富的方法,都十分感興趣的韓闖,自然也将老賊的話牢記于心。
鎖芯朝着右手用力的方向緩緩轉動,咔的一聲輕響,濃烈刺鼻的腐臭味,便随着緩慢開啓的房門撲面而來。若不是韓闖事先早有準備,用被雪水浸透的毛巾圍住口鼻,隻這一下,他就很可能會被刺鼻的腐臭味嗆暈過去。
‘難怪正門會被人從外面徹底封死!’手電筒微弱的光柱,像是頑童握在手中的細長樹枝,難以按捺住好奇,探入漆黑的洞穴中搜尋着未知的一切。密密麻麻的喪屍互相擁擠着,彼此間不留一絲空隙,而對于光線又極其敏感的它們,枯槁腐朽的頭顱亦會随着頭頂掠過的光柱緩緩蠕動。韓闖無從判斷,手電筒微弱的光柱難以照亮的黑暗裏,到底還有多少冬眠中的喪屍。
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換做常人,在看到腳下數量衆多的喪屍大軍後,必然不會在此多做停留,甚至還有可能會吓得雙腿發軟,無法繼續保持冷靜,驚醒冬眠中的喪屍。冷汗不受控制地從額角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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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落,韓闖擡起雙手輕輕搓動臉頰,他想用這種方法讓自己盡快恢複鎮定,‘既然留下一大群冬眠的喪屍作爲守衛,樓上就應該還沒有被搬空。’眼下放手一搏,或許還有生機,可若此時放棄,韓闖又能依靠什麽來熬過漫長的冬季?
通往百貨大樓二層的扶梯,由于失去電力供應,早就停止工作,此時扶梯盡頭已被數不清的雜物封鎖。可在韓闖看來,這點東西根本不足以抵擋成千上萬的喪屍沖擊,估計用不了十幾分鍾,被驚醒的喪屍就能沖上二樓。能想到這種辦法的人,屬實是陰險可怕至極,現在韓闖隻想找到需要的食物補給和武器,能越早離開警長的勢力範圍越好。
二樓大廳被分割成幾百個大小不一的攤位,漁網狀的卷簾門,不具備任何防盜功能,它們更像是商戶們,用來劃分彼此界限的界碑。琳琅滿目的秋裝挂滿牆壁,隻有爲數不多的幾個被人搬空的攤位,似乎已經趕在冬季來臨前,開始售賣起冬裝。然而現在卻隻能看到,供幼兒穿着的小号尺碼羽絨服,被孤零零地留在貨架上。盡管韓闖現在距離樓下的屍群已經很遠,可他還是分出一部分精力,探聽着樓下的響動。節奏十分整齊的呼吸聲,有時會被突然響起的低沉嘶吼打斷,每當聽到這樣的異響,韓闖都會立刻停下腳步,竭力壓制住内心的恐懼,不發出任何聲音。他也曾嘗試想要将自己的呼吸節奏,調整到和屍群同步,然而很可惜,樓下屍群的呼吸頻率非常緩慢,每次間隔足有一分鍾以上,這顯然不是人類能夠做到的。這也是令韓闖極爲不解的地方,他曾經抓住過一隻沒有下半身,隻剩下右臂的喪屍。除了那一雙布滿黑色血絲的眼睛,令韓闖印象十分深刻以外,如同哮喘病人發病時的急速呼吸狀态,也使他至今難忘。
終于,三樓已很難再聽到屍群悠長地呼吸,然而空空如也的貨架,還是讓韓闖心裏一涼,‘我不會白來了吧?’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便揮之不去,韓闖的心緒也因此變得有些急躁,他沒有在售賣高檔服飾的專賣店逗留多久,便開始四處搜尋樓面示意圖。由于從未來過東海城北的新城開發區,韓闖對于這家百貨大樓完全不了解,按照他以往的生活經驗來推斷,百貨大樓裏必定會有一家大型超市,隻不知道超市到底在哪一層。
‘地下一層?那二層就應該是停車場了?’這真是一個喜憂參半的消息,喜的是,停車場裏應該還會有交通工具,而憂的是,在百貨大樓裏根本沒有第二條,可以通向地下一層的路。想要去地下一層的超市,除了兩部因爲失去電力供應而罷工的直梯,就隻能冒險從正在冬眠的屍群中穿過。每一秒都像焦心的半個世紀,既然警長肯花費這麽大的精力,保護百貨大樓裏的物資,那麽天明以後,沒能及時逃離的韓闖,就勢必會落入警長手裏。或許在世界沒有被喪屍病毒毀滅前,小偷小摸隻是最初級的犯罪,并不會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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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麽嚴厲的懲處。然而在食物極度匮乏的末日,凡是被人抓住的竊賊,都不會有一個好下場,韓闖對此深信不疑,并且他曾經也下令處決過自己團隊裏的小偷。
左小腿徹底失去知覺,韓闖已經感受不到小腿的存在,跛着一條腿的他重新用鐵鏈将門鎖好。久未補充食物的身體正在快速流失熱量,韓闖用力将披在身上的酒紅色女式風衣緊了緊,這個近乎雞肋般的戰利品,在寒風中顯得可有可無。
韓闖十分吃力地爬上一座隆起的雪丘,想借着月光,站在高一點的地方仔細觀察周圍情況,再決定下一步到底該去哪裏。暗夜中,若有若無的交談聲被寒風吹散,韓闖一度懷疑是自己的大腦産生了幻覺,這不禁讓他想起,被張楠救走的那名即将凍死的少年,‘難道真的是惡有惡報嗎?那張楠這個小娘皮,又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暢快的笑聲突然從腳下傳來,‘原來不是幻覺?老天有眼呐!’
海産交易大廳。
看着雪地上雜亂的足迹,米迦勒有些頹然地歎了口氣,“狡猾的混蛋!”
“我們現在怎麽辦?總不能在風雪中過夜吧?”壯漢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信仰隻能充實他的精神世界,卻無法填滿他空空如也的腸胃。
“我們進去看看,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找到些被冷凍儲存起來的海鮮。”這塊神秘大陸,徹底失去電力供應的時間節點,遠遠超出了教廷的預期。米迦勒的禱告已經變成一種下意識行爲,這對患有中度強迫症的人來說,更像一種煎熬,‘吾主護佑,阿門。’雪地上的足迹,間接證明了,并不是隻有米迦勒想過要進去碰運氣,但願自己和同伴們不會空手而歸吧。
微弱的月光穿過虛掩的鐵門門縫灑進大廳,如果沒有照明設備的幫助,人類的雙眼隻能勉強看清楚,身體周圍半米左右的距離,一旦稍不留神,就會在寬敞的大廳裏和同伴走散。叮的一聲輕響,米迦勒手裏的火把呼的一聲燃了起來,如膠般粘稠的黑暗,不斷向火把上散發出的微光襲來,似乎它們并不歡迎這群不速之客。
火光無法企及的黑暗世界裏,輕微而又細碎的響動,聽起來非常像老鼠群在四處亂竄。急于尋找食物的壯漢和女人,并未将這些細碎的聲響放在心上,隻有米迦勒隐隐察覺到些許異樣,‘空氣中的腥臭味,爲什麽到今天還能如此新鮮?老鼠群逃竄的腳步聲,怎麽聽起來一點都不慌張?’
舉着火把的米迦勒,站在壯漢和女人身後不遠處,提供照明的同時也擔負着警戒。他們幾個人還真是幸運,竟然在海産交易大廳角落裏的一家攤位中,找到了一個裝滿冷凍海鮮的大冰櫃。
恍惚之間,米迦勒好像看到遠處的黑幕裏,有一抹暗紅,轉瞬即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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