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在貴族群體内侵染多年的優雅氣質,是很難被環境徹底改變的,尤其當女孩已經不再面對危險時,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貴族氣息,讓威廉都有種自慚形穢的自卑感。
其實,自打走進候車大廳,漢娜就忍不住想要贊歎。飄洋萬裏來到這塊陌生的大陸上,她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各種膚色的人類和睦共處,甚至曾經那些滿眼的絕望神色,也很難在眼前的幸存者們臉上看到。高鐵站候車大廳裏的一切,都讓漢娜有種重新返回到文明世界的錯覺,臉上不自覺得洋溢起劫後餘生的歡快情緒。
聽到頭頂有人在和自己說話,揚起的白淨臉蛋上挂着喜悅的笑容,漢娜甜甜的回道,“我叫漢娜,我和同伴們是從西海岸坐船漂了将近大半年的時間,才來到這塊大陸上的,很可惜同伴們都沒能活到今天……”話音未落,漢娜秀美的臉蛋上已是梨花帶雨,看着讓人甚是憐惜。
“艾國和歐洲大陸現在是個什麽情況?”盡管威廉是一個長期潛伏在大陸境内的間諜,可他同樣也有自己的家人和親屬。自打喪屍病毒徹底爆發以來,威廉幾乎每天都會用庇護所内部的衛星聯絡系統,和遠在萬裏之外的家人聯系,可他卻從來都沒有收到過哪怕一聲歎息,衛星電話的聽筒裏除了白噪音,就隻剩下一片虛無和死寂。這也使得威廉在聽到漢娜提及家鄉時,不免被勾起思念親人的惆怅之情。
“你是在擔心自己的家人嗎?”漢娜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她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言語,才能不讓面前的男人在聽到消息後,承受勢必會讓人崩潰的痛苦。
“算了,就算你不說,我大概也已經猜到了。你們能活着逃到這裏,一路上也受了不少的苦吧?既然吾主指引你來到我們身邊,以後我們就都是兄弟姐妹了。”威廉瞥了一眼劉大姐,他很清楚這個老女人在玩什麽鬼把戲,可偏偏自己就是沒有辦法拒絕這樣的絕美尤物,自然也就樂得将眼下的矛盾掀過去。隻要自己不主動提出處置方法,威廉認爲其他幸存者大概也不會有什麽意見。
傲慢與偏見終究是盎撒人無法逃脫的魔咒,無論在任何時候,他們都會因爲這種骨子裏的劣根性,把所有事情徹底搞砸。
“威廉長官,火車站裏的食物補給已經所剩不多,你現在不僅不處置偷吃食物的劉健,還想不顧其他人的死活,收留一個廢人嗎?”顯然生活在高鐵站的幸存者,并不全都是威廉的忠實奴仆,誰又生來就喜歡給人當牛做馬呢?迫于生存壓力而不得不選擇違心的融入群體,可一旦涉及到個人的生死存亡問題,那麽壓抑許久的不滿,也會被無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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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再也無法控制的程度。
“嗯?”雖說威廉預料到人群中可能會有不滿情緒,但他還是很詫異竟然有人敢站出來反對自己,可當威廉看清楚提出異議的男人面容時,僅剩的一隻左眼眼角不自覺得抽動了幾下,‘怎麽是這個不知死活的蠢貨?’
絡腮胡子幾乎将男人的整張臉全部罩住,奈何身處末世之中,除了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已經沒有多少人會像威廉一樣騷包,刻意利用衣着服飾來和其他幸存者劃出界限。這是一張本該讓人看上去就會感覺雄性荷爾蒙十足的面相,可一雙狹窄細長的狐眼嵌在寬厚的額頭下面,任誰看到這雙眼睛,都沒辦法将他的主人和粗狂豪邁聯系到一起,尤其是這雙狐眼深處湧動的暗流,更是讓人不喜歡和他長時間對視。假若不是衣着服飾上的差異,這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反倒更像是,車站候車大廳裏這群幸存者們的頭領。隻可惜,赤手空拳的男人除了眼中閃動的怒火外,仰頭望向威廉的面容,卻也不敢帶出十分明顯的不滿情緒。
“易宏壯,别忘了當初是誰救了你女兒的命!”若說聚集在火車站候車大廳的衆多幸存者中,還有誰能夠讓威廉打心底裏十分忌憚,那便是眼前這個名叫易宏壯的絡腮胡男人。畢竟,任誰也不會願意在喪屍橫行的世界裏,招惹一個睚眦必報的爆炸專家。
“可你現在這樣不負責任的行爲,難道不是正在損害大家的共同利益嗎?”易宏壯瞥了一眼漢娜,或許在喪屍病毒尚未徹底吞噬掉人類世界前,他也會被女孩絕美的容貌所打動,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可眼下連活着都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實在沒有心思去考慮生存之外的其他念頭。此刻,隻有體弱多病的女兒,才是易宏壯真正的軟肋。
“那你想怎麽辦?當初如果不是我收留了你們父女,你覺得你現在還會有機會在這和我提出反對意見嗎?”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威廉笃定現在的易宏壯手裏并沒有什麽存貨。至少,眼線反饋給威廉的情報裏,并沒有關于這方面的警告信息。
“如果你一定要留下這個隻能是累贅的女孩,就必須驅逐那個老女人離開這裏!”當初劉健正是極力反對,威廉救助易宏壯父女的幾個人之一。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易宏壯并不相信什麽以德報怨之類的鬼話,隻要是威脅到他女兒生命安全的人,都會被易宏壯牢記于心。
剛聽到易宏壯提出反對意見時,劉健就已經感覺到了事情要遭,可她實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和借口來反駁,一雙褐色的眼珠不斷在威廉身上打轉,眼神中滿是乞求和哀怨。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可這種思想也僅限于受過禮教熏陶的大陸男人才會有。劉健和威廉也不過是在喪屍病毒爆發之前,有過幾次露水情緣,威廉能夠放她一條生路已是異數。此刻,面對着易宏壯的據理力争,威廉心裏也是頗感煩躁,自然沒有時間理會劉健向他投去的求助目光。
候車大廳裏的空氣變得異常緊張,易宏壯細長的雙眼毫不退讓地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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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二樓平台上的威廉,兩個男人誰都沒有再說話。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再說什麽也已經于事無補,彼此間的不信任并不是今天才出現端倪,巨大的分歧猶如實質般将兩個男人面前的空氣割裂,無論誰後退一步,都将面對難以承受的毀滅性打擊。縱使今天沒有獨臂女孩的出現,一些信奉無神論的幸存者們,心中積蓄許久的不滿情緒,早晚也會爆發出來。火車站裏看似平和的生存環境下,暗流始終都未曾停止過湧動。
“你說你挺大個大老爺們,爲什麽非要和一個女人過不去呢?”
正當雙方僵持不下,場面即将失控的時候,一個看上去年紀約莫在三十歲上下,梳着油膩膩的馬尾辮的婦人站到了劉健身旁,用力揮動右臂,将一隻男人粗厚的手掌甩脫。當她再回過頭時,婦人一雙黃褐色瞳孔裏噴湧着忿忿不平的怒意,毫不示弱地和易宏壯對視着。
“别以爲你會造幾個破爆竹,就真把自己當盤菜了!沒你的破爆竹,我們這一群人也不至于餓着肚子!就算劉大姐當初反對威廉收留你們父女倆,可最後你們不還是留了下來?你那個痨病鬼一樣的女兒,吃得東西比我們誰少了?不管怎麽講,劉大姐也算照顧過你們吧?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敢說你這不是循着借口,公報私仇?!”
當威廉看到中年婦人排衆而出,臉色登時變得極是難看,這個婦人和他之間的關系,在場的幸存者們幾乎沒有不知道的。而婦人的老公到底作何感想,威廉實在不太好意思和他詳細溝通。隻不過,單從矮瘦男人的表現來看,除了切實能夠吃進肚子裏的食物以外,其他的事情矮瘦男人似乎并不如何在意。
“生存面前,人人平等!别扯什麽男女性别,我想要活着也有問題?”不等威廉開口,易宏壯已經搶先一步回嗆道,“合着,按照你的意思,一個來曆不明的廢人,和一個偷吃大家食物的小偷,都比我們其他人更值得活下去?别仗着你和威廉那點破事,就真以爲自己是壓寨夫人了!我絕不會允許任何人,來壓榨和剝削我女兒的生存空間!”
人與人相處,最忌諱的事情莫過于互相揭短。
無論是馬尾辮婦人,還是一臉絡腮胡的易宏壯,都因爲過激的言語而變得更加仇視。候車大廳的空氣中,彌蕩着令人窒息的緊張氣息,威廉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實在找不到合适的切入點,來化解這場遲早都要面對的困局。
嘴裏叼着幹枯稻草的冬至伏在候車大廳頂棚,臉上挂着冷笑俯瞰着下面發生的一切,若說偷吃食物這件事,倒也不能全怪劉大姐,冬至也是偷食者之一。很可惜,威廉當前能夠召集到的幸存者,并不是訓練有素地戰士,在面對冬至這個狡猾的獵人時,他們的表現幾乎和初生的幼兒無甚差别。
‘這幾天已經把下面翻了個遍,看樣子阿紫确實沒有來過這裏,我得抓緊時間趕去東海。’冬至正準備起身悄聲離去,忽覺眼角餘光中有幾束火點在跳動,‘該不會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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