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密密麻麻地屍群,如潮水般湧進第六監獄院裏,若非有重新修葺好的鐵栅欄阻擋,或許隻需眨眼之間,整個新建立起來的第六幸存地就會煙消雲散。
幸存者們擁擠在監倉裏,用身體奮力頂住倉門,震耳欲聾地嘶吼淹沒了所有人的哭泣與謾罵。正在四個哨樓上值班的犯人,心知此刻唯有死戰,否則絕無生還可能,槍管被不斷激射出去的子彈磨得發熱滾燙。即便平時矛盾不斷,可當面對着生死存亡的考驗時,每個幸存者都拼盡全力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此刻,頭發灰白的尹教授似乎瞬間蒼老了許多,頹然坐在冰冷地鐵樓梯上,手裏擎着一支9毫米口徑手槍,彷佛認命了一般,将槍口緩緩塞進嘴裏,内心充斥着絕望和厭倦,這次恐怕真的無力回天了。
正當尹教授準備扣動扳機時,突然有個人将他的手槍打落,一發走火的子彈擦着額角飛過,一條血淋淋的傷口出現的瞬間,焦臭味也飄了出來。
“你不是挺有種的嗎?怎麽這就認命了?”梁靜冷笑着斥道。
“我們攔不住的,與其變成喪屍,倒不如一死了之!”尹教授歎道。
“那你把槍給我,就算要死,我也要殺個夠本!”梁靜将手伸了過去。
“哈哈哈!老子活了半輩子,臨了臨了,竟然會被一個小丫頭嘲笑?靠北,拼了!”尹教授霍地站起身,眼神中再次燃起熊熊烈焰,“所有不是負責擋門的人,全部跟我上樓,一起放火燒死它們!”
早已經曆過一次烈焰洗禮的第六監獄,今次又重新被大火吞噬,所有可以點燃的東西,都被幸存者們從監倉二樓擲下,渾身浴火的喪屍四處亂竄。濃煙滾滾烈焰翻騰,屍群數量雖然在急速減少,仍舊有大批喪屍将監倉大門撞翻,慘嚎和皮肉被撕裂的恐怖聲音,在監倉裏随處都可以聽到。
足足過了兩個多小時,第六監獄才漸漸恢複平靜,地面上遍布着燒焦的枯骨,空氣中的焦臭味嗆得人呼吸困難。肩頭被喪屍咬爛的尹教授,身旁隻剩下董雪和梁靜,一起躲在監牢裏反鎖住房門,臉頰在煙熏火燎下變成黑炭。兩個女人的長發早已被燒秃,樣子看上去十分滑稽可憐。
“丫頭,你别恨我。所有跟着我的,都是從這座監獄裏逃出去的犯人,想要維持這處幸存地的平穩,我隻能做出些不近人情的妥協和讓步。”尹教授說話的聲音非常虛弱,口齒并不十分清晰,斷斷續續地說着什麽,梁靜和董雪都沒能聽清楚。
“董姐,我們現在怎麽辦?要不要把他殺了?”梁靜十分厭棄地看了眼,躺在牆角裏的尹教授,她心裏其實也不太瞧得起董雪,卻沒有表現出來。
“也不知道樓下還有多少喪屍,我們一時半刻也沒辦法逃出去,留着這麽個隐患在牢房裏,遲早也是個禍患,就照你說的辦吧。”将消防斧遞過去,董雪并不打算自己親自動手。
“你這是?”盡管梁靜活到了今天,可她還從來沒有對人類出過手,看着遞到面前的消防斧,臉上神情頓時變得十分緊張,再不像先前那樣鎮定自若。
“你是怎麽活到今天的?”右腳踩住屍體胸口,董雪用力将被頭骨卡住的消防斧拽出來,随手抓起床單把臉上污血擦掉,用十分懷疑地眼神看着梁靜。
“哥哥沒死之前……”許是觸到傷心往事,梁靜後面的話變得更咽難辨。
“好了,現在不是讓你哭的時候,必須先想辦法離開這裏才行!”從尹教授腰間抽出匕首,左手将頭頂所剩不多的頭發攥緊,右手騰地一下用力斬過,碎亂的短發便不再輕易遮住視線。董雪又仔細在屍身上檢查一遍,把子彈重新壓進彈夾,拉動手槍套筒,确認槍械并未受損後,才把手槍插進褲子的屁股兜裏,小心翼翼地挪動着雙腳,走到牢房門前貼耳細聽。
稀稀落落的腳步聲仍未停歇,偶爾還會有低沉地嘶吼從不遠處響起。認真聽了十分鍾左右,董雪對于外面喪屍的數量,心裏已有大緻了解,和身旁的梁靜對視一眼,将匕首遞給她,壓低聲音說道:“要害在頭上,千萬别浪費力氣亂戳亂捅,這樣不僅你活不了,也會害死我,懂了嗎?”
彷佛剛剛認識董雪一樣,梁靜瞪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隻知道傻愣愣地點頭。有勇氣是一回事,可真的要正面面對喪屍,卻又是另外一回事。雖然之前梁靜也曾信誓旦旦地豪言明智,可她畢竟從未親身真正面對過兇險,又怎麽會不感到心驚膽寒呢?
董雪将左手三根手指豎在面前,随着指頭一根根回扣至掌心,梁靜握着匕首的手掌也開始漸漸沁滿冷汗。時間好似過去半個世紀般漫長,随着小拇指也回扣進掌心,董雪左手便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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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拳頭,梁靜隻好咬緊牙關,用力将牢門推開,一股濃烈地焦臭味,頓時伴随着一陣熱風撲面而來!董雪閃身沖出牢房,雙手揮動消防斧将一隻喪屍腦袋劈成兩半,左腳順勢猛踹喪屍胸口,消防斧又再次被她掄過頭頂,向旁邊另一隻喪屍後腦劈去。醜媳婦遲早也要見公婆,被迫無奈地梁靜隻得硬着頭皮,跟在董雪身後也沖出了牢房。
所幸,幸存者數量本就不多,即便此刻它們也變成喪屍,卻由于監倉空間巨大,一時半刻也沒有幾隻沖到兩人面前。深一腳淺一腳地向監倉一樓走去,沿途又清理了十幾隻,被大火燒得奄奄一息地殘屍,董雪和梁靜總算再次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突然!
兩支黑洞洞地槍口出現在兩人面前,緊接着男人的喝問聲随之響起。
“教授在哪?他不是一直和你們在一起嗎?”
“孫哥,教授傷得非常嚴重,他現在在八倉的牢房裏,我們就是出來找人幫忙的。”董雪反應十分機敏,生怕梁靜露出馬腳,趕忙搶着回答。
“利發,看緊這倆小娘們兒!我進去看一眼,如果教授活不成,這倆小娘們兒可就歸我們了!”被董雪叫孫哥的男人,一雙色眼在兩個女人身上來回直打轉,要不是擔憂教授會壞了好事,恐怕他立時就要生撲上去。
“放心吧,孫大炮!先說好了,年輕的歸我!”謝利發淫笑着回道。
“md!都什麽時候了,還tm分你的我的?就不知道換換口味?腦子缺根弦吧你?”已經走進監倉的孫大炮,回頭怒罵了一句,随後又腳步匆匆地往監倉二樓跑去。
“哈哈哈,真他娘的稀罕事,我咋就沒想到呢?啧啧,倆都不賴嘛!”謝利發雙眼中閃動着淫光,似乎站在他面前的兩個女人,此刻早已變得一絲不挂了一樣。
梁靜早就被吓得六神無主,兩條腿抖得好似面條一般,畢竟黑洞洞的槍口就在面前幾米遠,而她手上卻隻有一把匕首,完全沒有一絲反抗能力。
董雪在心裏默默估算着時間,她要等孫大炮上樓以後才敢行動。假如剛才開槍把謝利發打倒,才跑出去沒多遠的孫大炮立時就會調轉回頭,那她和梁靜将很難有機會從第六監獄大院逃出去。雖然子彈不長眼,可開槍的人卻會瞄準,如此空曠的監獄大院裏,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
砰!槍聲驟響!
趁謝利發淫笑着走神的空檔,董雪飛快地從褲兜裏抽出手槍,這麽近的距離根本不用瞄準,子彈幾乎剛一蹿出槍膛,便洞穿了謝利發的右胸口,餘勢未消地又擊中不遠處的鐵栅欄,激起一串火花。
董雪一把扯過還在發愣的梁靜,兩人腳步如飛地向第六監獄大門跑去,剛一轉過鐵門,身後地面上便如飛沙走石般的響起一陣槍聲,站在二樓窗口的孫大炮嗷嗷怪叫着咒罵個不停,可又哪裏還能尋得見兩個女人的蹤迹?
山腳下,荒村農院裏。
直升機還在遠處空中四處盤旋,仍舊沒有放棄追蹤的打算。李昭和萊昂大氣也不敢喘的趴在房梁上,屋内十幾隻喪屍,由于沒有看到獵物的蹤迹,便隻是傻乎乎地來來回回穿梭個不停,它們卻不知道仰頭向上看看。
互相對視一眼,兩人将挪動身體的聲音盡量壓低,雙手小心翼翼地搬開屋頂瓦片,不多時便現出一個可以容成年人通過的大窟窿。
萊昂剛要蹿上房頂,突然被李昭一把拉住,隻見他用手指向頭頂,萊昂這才發現空中,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五隻降落傘,正在緩緩向荒村這邊飄來。
被李昭和萊昂引入荒村中的喪屍數量并不太多,隻有二十幾隻而已。早先低空飛行的直升機從第六監獄上空經過時,屍群真正的主力部隊,早已盡數被大火吞噬幹淨。零星剩下的喪屍數量,很難再對訓練有素地騎士團戰士構成威脅,于是經過簡單商議後,這才挑選出五個戰鬥經驗豐富的老兵,從天而降。
二十幾隻喪屍,也不過一支煙的時間,便被五個全副武裝的騎士團戰士輕易殲滅,甚至連慣用的催淚瓦斯都未曾發射,這種級别的戰鬥,于他們而言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五人戰鬥小隊,組成倒五角星陣型,平緩且有序地慢慢推進,負責突擊的兩名騎士團戰士扼守住房屋出口後,隊伍尾翼的一名戰士點點頭,房門被踹開的瞬間,一顆催淚瓦斯便劃過條弧線,還未落地就已濃煙滾滾。側翼兩名戰士幾乎是在濃煙剛一湧現出來,就向室内投擲了兩枚震爆彈!濃煙中好似閃過兩束雷光,狹小的房間裏,再也沒有敵人可以睜開雙眼,看清楚任何物事。
很可惜,騎士團戰士們預想中的慌亂并未出現,死氣沉沉的土坯房裏,濃煙正在非常緩慢地散去,這時五個人才注意到,房頂上正有微弱的陽光投射在地面上。
突然,隔壁的另外一棟房頂傳來響動,似乎有人剛跳過去。五人戰鬥小隊立時調轉槍口,繼續結成陣型向旁邊圍去。電光火石之間,倒五角星隊型的尾翼戰士,喉結被人用粗壯地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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膊勒住,後腦也被那人用手掌狠命向胸口擠壓,他根本沒有任何掙紮的餘地,很快就窒息身亡。
側翼兩名戰士最先覺察到異常,他們驚異地發現小隊少了一人,忙對着耳戴式對講機彙報情況。此時前面兩人才剛走到房門旁邊,正準備和隊友确認攻擊指令,回頭之際,卻看到兩蓬血霧噴發而出,側翼兩名同伴也已相繼殒命。
李昭和萊昂分别持着從騎士團戰士身上,繳獲來的消聲手槍和消聲步槍,快速穿梭在房屋瓦舍之間,利用複雜的地形隐遁身形,尋找着下一次進攻的時機。
冷汗早已濕透背脊,騎士團最後的兩名戰士無聲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名狀的恐懼。兩個敵人和上級傳達的任務情報,有着天壤之别。根本就不是待宰羔羊,反倒更像是兩匹兇狠殘暴的惡狼。
正當兩人進退惟谷之際,遠處一棟茅屋裏,忽然有人大聲喊道:“我是74隊隊長萊昂?費舍爾!現在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但是必須把身上武器彈藥,包括死去幾人的全部放在地上!如果不聽勸告,我保證你們一定會後悔的!”
“可以嘛!老黃毛,不戰而屈人之兵!你倒是真沒白來我們國家,學到了不少有用的知識!”李昭賊兮兮地笑道。
“你們國家不也常說,上天有好生之德嗎?既然沒有必要殺人,爲什麽不尋求一個和平的解決辦法?更何況,他們也隻是一群聽命辦事的士兵,主觀上和我們并沒有什麽直接沖突,不需要趕盡殺絕的。”萊昂一臉嚴肅表情,他說得竟像真的一樣。
一陣叽裏呱啦的英語交流過後,騎士團剩下的兩名戰士放棄了抵抗。他們不是沒有想過要守在房子裏頑抗,可土坯制成的小茅屋,别說試圖抵禦爆炸類武器,随便丢把火都會被直接點燃,躲在房子裏和自尋死路沒什麽兩樣。能夠頃刻間擊殺自己這邊三名隊員,可見敵人實力不容小觑,更何況其中還有一個是曾經的小隊長,倆人更加感覺勝算無多。固守待援确實是個辦法,最好的結果也隻是援兵到來時,他們早已歸了西。
看着遠處慌慌張張逃走的兩個士兵,李昭不無感慨地說道:“這信仰也沒你說得那麽邪乎吧?他們不也一樣怕死怕得要命?”
啾!啾!
消聲步槍的槍聲在耳邊響起,驚得李昭像看到鬼一樣,雙眼圓瞪着身旁還在舉槍瞄準的萊昂。“你tm不是說好,要放他們走嗎?爲什麽出爾反爾?”
“就算我不殺他們,這麽重要的任務失敗了,回去也隻有死路一條。别被辛西娅的美貌迷惑住,她遠比你想象的還要更可怕!”萊昂神情似乎非常疲憊,從口袋裏摸出支打火機,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手再次出現時,卻多了一塊口香糖。
“戒煙了嗎?我們都不知道明天是否還能活着,擔心這些做什麽?”從煙盒裏抽出兩支煙,丢給身旁萊昂手臂上一支,李昭輕輕吐出個煙圈,暗啞着嗓子繼續說道:“你都可以做到殺人如麻,卻害怕一支小小的煙頭?”
“不一樣的,你并不了解這個組織内部的嚴苛紀律。之所以我會被單獨放出來行動,并不是真想讓我完成任務,這隻是類似流放一樣的懲戒方式。其實當我得知自己的小隊全軍覆沒後,就已經清楚會有這樣的結局,可在這片完全陌生地大陸上,我又能選擇去哪苟且餘生呢?”萊昂抓起香煙橫在鼻子下面,用力嗅了一下,輕輕贊道:“好香啊……如果不是我很早就有準備,并且留心觀察組織内部的行事風格,這次我們很難有機會逃生的。”猛吸一口香煙,煙霧随着萊昂說話之際,從鼻口之中緩緩噴出,抓起左腳邊的靴子翻過來,足弓凹陷的位置上,有處不大的豁口,似乎曾經有什麽東西藏在其中,“裏面曾經裝着噬人屍一截腐爛的手指,騎士團就是通過這個東西,才能追蹤到我們的方位。可是我到今天也沒能搞清楚,他們到底用了什麽辦法,竟然可以準确無誤地定位,每一隻噬人屍的行蹤軌迹。”
抓過靴子放在鼻子前面,李昭隻聞到一股非常怪異地腥臭味,皺着眉頭譏諷道:“老黃毛,你多長時間沒洗腳了?這味道也太沖了吧?”
“那是噬人屍特有的體味,似乎将這種東西制成的液體噴在衣服上,就能夠讓人類自由自在的行走在屍群之中。我無法确定是否真的可行,因爲這隻是無意間偷看到的騎士團檔案資料上面,曾經有過這樣的一些文字記載。”仰望着蔚藍色的天空,萊昂連續吸了好幾口煙,神色變得異常難看,“最初你和我說喪屍出現的原因時,我不僅沒有相信,甚至還覺得你是個白癡。可當我真的留心觀察仔細思考後,忽然發覺整個大災變,都沒辦法不和聖殿騎士團聯系到一起。爲什麽他們能在第一時間,就清楚地知道有噬人屍存在?甚至連如何應對的辦法都不需要任何預案,便輕而易舉地實施起來?後來我得出了一個,令我感到心驚膽寒地答案,所謂天啓降臨,根本就是人爲制造出來的一場災難!”
“很奇怪嗎?這不是我早就和你表達過的看法?”
“不!我相信事情真相,遠比我們現在看到的還要可怕百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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