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胡男人的視線,再次無意間,掃過面包車時,突然落在一隻帶有斑駁血迹的榔頭上:“你們看到那人了嗎?”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安靜地空氣,突然被打破,其他人沒來由的,輕顫了一下。
“什麽人?”面容白淨的男人,一頭霧水的問道。
“哼!哪有什麽人,一定是他缺少酒精浸泡的腦子出問題了。外面的喪屍不就是嘛?至少它們曾經是人……”光頭青年說到最後,語氣變得有氣無力。
“不對,我也看到一個奇怪的人,看她瘦弱的身材,應該年紀不大。你開車往這邊沖時,她好像是從車庫裏,跳着跑出來的。對,沒錯,她是跳着的!當時我還很好奇,喪屍什麽時候學會跳了?現在想起來,我絕沒看錯!”斷腿少年,搶在絡腮胡和光頭青年,再次發生争吵前,把話截住,皺起眉頭說道。
“老頭子,你确定沒看錯嗎?當時車開那麽快,沒看花眼吧?”中年婦女質疑的語氣,讓絡腮胡的臉色,憋得更紅,圓瞪雙眼準備反駁。
“小海,說的沒錯,我也看到了。好像是個女孩子,但她發型又像男孩。看樣貌,跟我年紀差不多大。”穿牛仔背帶褲的少女,清麗的聲音,又一次截住,絡腮胡男人尚未出口的争辯。
“哈,你看!我沒說錯吧?怎麽可能看錯?我視力這麽好!”絡腮胡異常紅潤的臉頰上,挂着一種久違的,象征權威似的神情,得意地看着他老婆。
“哼,你的爛車技,好像把她撞死了吧?”光頭青年似乎極看不慣絡腮胡男人,語氣中對兩夫妻的救命之恩,沒有絲毫敬意。
“當時那種情況,我tm怎麽……”絡腮胡被光頭青年一番搶白,氣得火冒三丈,大聲申辯着,又要向光頭青年沖過去。
“别吵了!你倆有完沒完?現在還不夠亂嗎?倆大老爺們兒,能不能别像潑婦一樣?”外表斯斯文文的少女,厲聲呵斥道,“目前最主要的問題,是想辦法從這裏逃出去!你們這麽無休止地争吵,能解決問題嗎?沒看到這還有一個受傷的人嗎?你倆煩不煩啊?!”
正躍躍欲試的兩人,頓時如洩氣的皮球一樣,狠狠地互瞪一眼,扭過頭兀自生悶氣。面容白淨的男人,無奈地一聳肩,對少女說道:“先把小海擡到卧室床上休息吧,我們得先想辦法,把他的腿處理好。别等真有辦法,離開這裏時,他的腿會很麻煩。”少女帶着感激的目光,望向說話的男人,可當他最後一句話出口後,感激之意如雪潑沸水一般,瞬間消融不見。反有一絲擔憂和怒意,印在眼底。
中年夫妻沒和其他四人去卧室,他們留在車庫,匆匆搜尋一番。本想打開轎車後備箱查看,可面包車把轎車,死死頂在車庫牆壁上,後備箱也被牢牢卡死。倆人鼓搗半天,沒能打開,隻得無奈放棄。在一陣撬動聲響過後,小女孩漸漸蘇醒過來。衆人的争論,她并沒有聽到,可即便聽到了,小女孩也不敢貿然出來,和這群陌生人見面,‘現在人并不比喪屍安全多少……’此刻,小女孩将身體蜷縮成一團,登山靴裏的爪刀,已被傷勢較輕的右手緊握,随時做好殊死一搏的準備。
雜亂地撬動聲響,終于歸于平靜。眼皮沉重,不受控制地合在一起,小女孩再次昏睡過去。
“cao~我的腿…該死的畜生!我砍死你!……你們快來幫我!”光頭青年跌坐在地,左腳不住蹬踹面前的地闆,正如喪家之犬一般,連滾帶爬地從另一間卧室裏逃出來。從主卧室急匆匆跑出來的三人,不及查看光頭青年,就見一條毛色黑白相間的邊牧,擋在隔壁卧室門口。邊牧呲着利齒,兇戾的目光中,透出決然地氣勢,毫不退讓地向四人狂吠。
“一條小狗就把你吓成這樣?真tm面!”絡腮胡終于逮到機會,輕蔑地譏諷光頭青年。
“别tm說廢話了,這隻畜生一定有什麽古怪!我被它咬傷的右腿,現在一點知覺都沒有!你們别tm光顧看熱鬧,快扶我一把!”
絡腮胡揚起大号扳手,試圖喝退邊牧。白淨青年和中年婦女,則一起用力将光頭青年拽進主卧。絡腮胡雙眼緊盯邊牧,生怕它突然沖過來。邊牧并無繼續攻擊的想法,隻是目光兇惡地注視四人,牢牢守在卧室前,一步不肯退讓。
回到主卧,關好房門。絡腮胡用力扯開,光頭青年的褲腿。當衆人看到傷口時,心裏都不禁咯噔一下,臉上現出凝重神色!一把将其餘幾人攔在身後,絡腮胡舉起大号扳手,對光頭青年高聲喝道:“傷口怎麽回事?你确定是被狗咬的嗎?”
“瑪德,我哪知道怎麽回事?傷口在我大腿後面,我看不到!是不是被狗咬的,我會不知道嗎?傷口到底怎麽了?你們tm倒是說清楚啊?!”光頭青年有些氣急敗壞,看到衆人反常的舉動,他的心直往下沉。
“什麽都别說了,你必須馬上離開這裏,我們可不想被你害死!你被感染了!别tm逼我動手!”白淨男人的臉上,露出一副猙獰可怖的表情。
“你們這是謀殺!你們是在犯罪!你們到底還有沒有一點人性?”光頭青年用後背,牢牢抵住房門,叫嚷的聲音變得歇斯底裏。不知何時,他的手上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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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出一支平口改錐,一字型的錐頭,被磨得鋒利無比。光頭青年兇狠地朝衆人不住揮舞,絕望和恐懼,從灌滿淚水的雙眼中射出,讓人不忍直視。
絡腮胡夫妻痛苦地扭過臉,似乎很怕看到那雙絕望的眸子。歎一口氣,中年婦女輕輕說道:“小劉老弟,我們真的不想這樣,雖然你并不讨人喜歡。可畢竟大家街裏街坊,吵吵鬧鬧,拌拌嘴總是在所難免,天底下哪有舌頭不碰牙的?但你現在已經被感染了,你也知道人被感染以後,會變成什麽樣子。難道你真忍心,讓我們大家陪你一起死嗎?不管怎麽說,我和老頭子,也是你的救命恩人,難道說我們救你,就是爲了再次殺你嗎?”
“不,絕對不行!我沒感染,我肯定沒有被感染!那條狗不是怪物,我也一定沒問題!求求你們,别放棄我,别趕我走,我還不想死……”如被洋蔥刺激到眼鼻,光頭青年的鼻涕、淚水,在他臉上奔流不止。不似人言的辯解後,身體就如被竹竿掃過的野草,坍塌下去。像條害怕被主人抛棄的寵物狗,跪在地上哀鳴,身體不住劇烈地顫抖。
出乎衆人意料之外,面容白淨的青年,竟猛地沖過去。一腳踢飛光頭青年手裏的改錐,抓住衛衣後面的帽子,将他從地面上拽起來。瘦削的身軀,彷佛蘊含巨大的力量,一時竟将衆人驚得呆立當場。面容白淨的青年,用力拉開房門,對着屁股猛蹬一腳,光頭青年就像一袋垃圾,被猛地蹬飛出去,順勢将房門反鎖。青筋暴起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白淨青年的目光,變得呆滞,一雙慘白的眼球上,已再無半點血色。
“小崔,你要……?”望着白淨青年劇烈顫抖的身體,絡腮胡後面的話硬咽回去。一群人被眼前白淨青年的舉動,搞得有些發懵。看着它顫抖的身體,緩緩安靜下來,衆人一時間相顧無言,不知該如何是好。
黑色血絲,正緩緩爬滿雙眼,室内暖色的燈光,照在青年慘白的臉上,竟無法讓膚色現出一點生氣。濃稠而又渾濁的口水,從嘴角流淌下來。青年揚起頭,鼻子快速抽動兩下,整個人便如一頭兇戾的惡獸,喉嚨發出低沉地嘶吼,朝衆人猛撲過來。
像母雞護住小雞崽一樣,站在所有人前面的絡腮胡,尚是首次,看到喪屍在自己面前變異。不等他反應過來,做出防禦動作,就被一口咬在左臂上。瞬間湧來的劇痛,刺激着絡腮胡本能的踹出一腳,将變異青年踢翻在地。絡腮胡左臂上的傷口,由于撕扯,如噴泉一般,向外湧出鮮紅的血液。疼得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身體重重砸在右側牆壁上,右掌撐住牆面,才勉強站穩身形。
變異青年像條蛆蟲一般,在地闆上蠕動片刻,便又爬起來,再次朝絡腮胡沖過來。它好像被剛剛那一記重腳,踹斷了胯骨,使它的腳步變得蹒跚。
絡腮胡強忍劇痛,雙眼緊盯沖過來的變異青年,勉強将全身力量凝聚在右手。大号扳手猛地上揚,狠狠砸在變異青年頭上。它的腦袋,像被重物敲碎的西瓜,粘稠的黑色液體,混合着腦漿四散抛飛,噴濺到潔白的牆壁上。濃烈地腐臭氣息,霎時間,将整個主卧室填滿。
“老頭子,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麽辦呐?你快醒醒啊!”絡腮胡的老婆,雙眼下的黑眼圈,此刻已被淚水淹沒。沾滿暗紅色血液的雙手,不住拉扯絡腮胡,拼命搖晃她的愛人,希望能把他喚醒。
“嚎…嚎tm…什…麽喪啊!我…還沒死…呢…”費力地睜開雙眼,眼球上的紅血絲,像遭遇春日的積雪,正在一點點融化退散。雙眸中的焦距,也開始漸漸消失。絡腮胡對着老婆說話,可他雙眼的視線,卻茫然地注視着前方。
“小…小楠…你和…小…海快…點離開…這…裏……”左手徒勞地在空中抓撓着什麽,“帶…帶上…你…們的…大姨…快逃…出這個…房間!我……呃……”話音未落,就像被電擊一般,身體劇烈抖動一會過後,渾身僵硬的再不發出一絲聲響。左臂傷口,不知何時血液已不再流淌,濃稠的黑紅色液體,緩緩溢出。
“你倆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我們的女兒已經走了,你們是她同學,也相當于,是我的女兒和兒子一樣!快點走吧,孩子們,你們活着,比我這個老東西更重要!”中年婦女沾滿鮮血的雙手,正努力向門邊,拉扯兩個已經吓傻的少年。
呃…呃……
絡腮胡長長地嘶吼兩聲,如同沉睡幾個世紀的死人,再次能夠呼吸一般。空氣流過肺葉,像拉起的風箱,聲音皺巴巴的十分難聽。僵硬而又緩慢的擡起頭,鼻頭急速抽動幾下,猛地轉頭,瞪着一雙慘白的眼睛,貪婪而又兇殘地注視着門前三人。僵直的身體,從地闆上掙紮站起來,右手竟還提着大号扳手。
用力拉扯房門的身體,遭遇門外死命拉住的反沖之力,震得中年婦女趔趄一下身形,額頭重重磕在房門上,鼻血不受控制的,緩緩從鼻孔中流出來。
“哈哈哈!你們tm都完蛋了吧?還想從裏面逃出來嗎?别做夢了!老子可一直沒離開!我tm才沒有感染,那條該死的狗隻是咬了我,并沒有把我變成喪屍!可現在?哈哈哈哈哈!你們tm都給老子死在裏面吧,誰都别想活着出來!一個都别想!”光頭青年不知從哪找來一根繩子,一頭系在腰間,一頭打成死結,系在門把手上。而他此時坐在地闆上,沒有受傷的那條腿,正卯足力量,死命蹬在門框上。光頭青年用盡全身力量,将房門從外面徹底地鎖死。
或許嗅到從緊閉房門後,散發出濃烈地腐臭氣息中,具有極大威脅。邊牧猛地從另外一間卧室裏竄出來,沖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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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房門不停狂吠。光頭青年被邊牧兇戾的舉動,吓得一愣,正用力支撐的腿稍微卸力,身體便被繩子拖拽,朝房門拉開的方向,滾了過去。
兩個少年剛從門縫鑽出來,身後房門,便砰地一聲,撞到門框上。巨大的沖力,将兩少年撞翻在地,兩人還未從地上爬起來,就聽到門後響起帶着哭腔的慘叫,叫聲并未持續多久,突然間就嘎然而止!客廳裏一片死寂,三人呆坐在地上,耳中隐隐能夠聽到,從門後傳出撕扯生肉,和大口咀嚼的詭異聲響。
邊牧不知躲到什麽地方,此刻已看不到它的身影。少女吃力地攙扶少年,從冰冷的地闆上爬起來。兩人雙眼充滿警惕神色,緩緩遠離躺在地上的光頭。
“你倆怕什麽?我又沒變異!沒有我保護,兩個小屁孩能跑到哪去?你們會開車嗎?”光頭面露不屑的譏聲說道。或許是懼怕被緊閉的房門,阻隔的怪物,光頭男把聲音壓得極低。
“謝謝你的好心,我們不需要。你最好别來惹我們,離我們遠一點,這樣對大家都好!”長發青年雙手緊握一根方形木條,揮舞兩下,警告光頭說道。
光頭青年冷哼一聲,并沒再說什麽。雙眼注視面前的工作台,上面那隻屏幕被割裂的筆記本電腦,心中忽然冒出一個疑問,‘那個差點被面包車撞死的小女孩,她去哪了?’
“那個…怎麽…是不是…别…出口?”死寂的客廳中,少女細弱蚊鳴的低語,斷斷續續飄進光頭耳朵裏,‘他們也察覺到了問題所在?還不笨嘛……’
嘴角撇了撇,光頭說道:“你倆是不是也在納悶,那個差點被撞死的小女孩,怎麽憑空消失了?我也在想這問題!與其各自爲戰,不如放下猜疑,一起合作怎樣?”等了半晌,沒有得到對方回應,光頭不耐煩地從工作台上挪開視線,想要看看兩個小東西在搞什麽鬼。
兩個少年竟然也憑空消失不見了?!
額頭上的冷汗劃過眼角,刺痛感讓光頭有些發懵的大腦,醒轉過來。掙紮着從地闆上站起來,充斥着恐懼的三角眼,不住四下搜尋。右手胡亂在工作台上摸索,尋找可以用來防身的東西。恐懼如緊貼在後背上的冰塊,刺激着光頭男,身體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
“嘿…小海…小楠,你們去哪了?回答我一下好嗎?别扔下我,求你們了~”如羔羊尋找母親一樣的顫音,從他幹啞的喉嚨裏發出,隐隐帶着絕望地哭腔。
四周死寂如故,沒有任何反應。
雙手死死捂住嘴巴,一口大氣也不敢出。兩雙黑黝黝的眼睛,隐藏在布滿血迹的床單後面。緊張地注視客廳中,那張挂滿絕望,令人憎惡的臉。
突然,那張臉轉過來。由于恐懼而瞪大的三角眼,死死盯着卧室裏的單人床。卧室被窗簾遮擋地密不透風,漆黑的猶如深淵,同樣回望向光頭青年。
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兒,兩個孩子竭力抑制呼吸。少年由于承受不住壓力,緩緩閉上雙眼,再也不敢睜開。少女右手隐隐作痛,掌心滑膩膩的,竟不知沁滿了誰的汗水。用力捏捏少年左手,似乎希望借此能夠帶給他一些勇氣。
‘該死,他倆不會躲到那間卧室裏了吧?那條臭狗跑哪去了?又回到那間卧室了?他們到底去哪了呢?要不要冒險過去看看?’搖晃兩下有些發沉的光頭,汗珠兒四濺,砸在工作台上。恍惚間,猛地發現客廳牆邊,斜躺着一架拉開的人字形伸縮梯,梯子上血迹斑斑。
啪嗒~
一滴黑糊糊的粘稠液體,砸在人字梯旁邊的地闆上。
光頭急忙擡頭望向天花闆,隻見有一圈黑色的痕迹,像是血液,又像是地溝油,黏糊糊的,甚是古怪。‘難不成這有通向樓上的暗道?所以才擺個梯子在這裏?’充斥絕望和恐懼的三角眼,再次恨恨地注視一會,那間令他心生懼怕的卧室。躊躇片刻,一瘸一拐的走到伸縮梯旁,吃力地扶起梯子。
地闆漸漸合攏,戲谑的話語,從即将消失的天花闆縫隙,飄進客廳。“兩個小屁孩,老子不陪你們玩了,讓老趙兩口子好好招待你們吧!嘿嘿嘿…”陰鸷的怪笑,被吹入的潮濕冷風,吹散在空氣中,客廳重又變得一片死寂。
長長呼出口氣,兩個少年對視一眼,悄無聲息的從床底爬出來,癱軟地靠着床沿坐下。努力分辨隔壁卧室的響動,咀嚼聲早已停歇,但是令人心悸的嘶吼聲,卻從原來一個,變成清晰可辨的兩個。
在單人床上一雙黝黑眸子的注視下,少女攙扶少年,四腳幾乎擦着地闆,悄悄挪動到人字梯下面。兩人擡頭望向天花闆,少女用手指指上面,示意自己要爬上去試試,少年輕輕點頭,雙手牢牢抓住梯子,借助梯子站穩的同時,似乎也在努力把梯子扶穩。
天花闆紋絲不動!不用猜,上面一定被光頭青年,用什麽重物給壓死。
少女顫巍巍從人字梯上退下來,沁滿淚水的雙眼,絕望地看向少年。兩人痛苦地擁吻在一起,淚水和鼻涕,肆無忌憚,塗滿兩張稍顯稚嫩的臉蛋。
“咳…咳…”
輕咳聲,猶如驚天霹靂,兩個少年吓得差點昏厥過去。驚呼聲淹沒在彼此口中,嗆得兩人不住掩嘴,劇烈咳嗽。遠處卧室的房門,猛地響起一聲,劇烈地撞擊,門闆開裂的聲音,瞬間傳入在場的每個人耳中。
小女孩十分焦急,沖兩個少年,輕喝一聲,“快過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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