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淵最開始心裏面想的是,要不要趁着這個機會襲殺了張繼,然後馬上帶着小趙雲遠遁千裏之外。
十四五歲張繼,明明已經到了束發加冠之年,卻還留着垂髫短發,童淵不但沒有怪異之感,反而有幾分欣賞。
這是怎樣的一個少年人啊,全身除去一支竹杖外,别無配飾,就是壓衣角的玉石都沒有帶一塊,模樣算不上俊美英武,給人的第一眼并不算出彩,隻是給人以整潔的感覺。
可随着張繼一步步的接近,童淵卻再也生不起一絲殺意,從容不迫的步伐,加上純淨的微笑,給人以無愧于天下蒼生之感,一股正直之風鋪面而來。
這是一個真正的正人君子,童淵暗自想到。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自己居然在剛才起了殺心,這讓童淵有了片刻的失措,可接下來張繼對着童淵深施了一禮。
面對張繼的這一禮,童淵再也在馬上坐不住了,有些手忙腳亂的下馬而來,慌忙說道:“淵乃山野之人,萬萬擔不起張使君的大禮。”
張繼深施一禮之後才起身,對童淵微笑說道:“童先生之名,雖少見于廟堂之上,卻震徹于江湖之外,且都是善名。
繼這一禮,是帶天下萬民施的,繼敬重之人,不必高官厚祿,隻要心系天下蒼生皆可,以先生之爲人,當之無愧。”
“嘿嘿,慚愧慚愧。”
童淵三分尴尬中,帶着七分得意的說道:“淵這區區薄名,沒想到還進入了使君的耳中,讓淵真是惶恐了。”
邊上的趙雲把臉轉向了一邊,這個師傅不能要了,既然又是慚愧又是惶恐的,你臉上還那麽得意洋洋的,是要鬧哪樣啊。
張繼眼神飄向小趙雲放向的時候,有着一絲熱切,不過張繼掩飾的很好,繼續對童淵說道:“先生貴師徒此來,不管有何要事,都還請先放放,先讓繼招待先生飲宴一番再說。
凡事等先生歇息好之後,我們再好生商議便是,繼相信世間諸事總有和平解決之道,先生以爲如何?”
面對張繼的邀請,童淵看了看遠處臉色淡然的王越,又看了看面前一臉真誠的張繼。
童淵在沉吟了片刻之後,最終長歎了一聲,說道:“也罷,既然使君是誠心相邀,淵如果不赴宴,倒顯得淵氣量狹小了。”
一應吃食酒水,張繼早已經安排好,沒叫其他太多的人,張繼隻找來了華佗作陪。
因爲從早先王越和童淵的對話中,張繼隐隐感覺到,鬼谷技擊一脈,其境況和其他百家差不多,都是被儒家壓制的沒了生存空間。
想要化解王越和童淵的矛盾,荀彧他們應該過來幫不上什麽忙,反而會讓童淵心裏不舒服,反而作爲醫家的華佗應該能出一把力氣。
而且華佗他們的想要把自己的學術,在舞陽傳播繼而發揚光大,多一個盟友總是好的。
相信這一段時間,在舞陽埋頭教學醫術的華佗,也願意多一個盟友,而且這個盟友還是自身技藝登峰造極之輩。
從王越來到舞陽之後,華佗不時的拜訪王越,就可以知道華佗的心思。
果然,在進入舞陽營地碰見華佗之後,張繼把華佗和童淵相互一介紹,華佗的眼神就開始熱切了起來,不時和童淵套近乎。
等稍稍聊了幾句之後,華佗就開始述說自己以前的境況,同時也談到了自己在舞陽,現在有多少人願意跟着自己學習醫術,自己和自己以前的哪些弟子在舞陽,現在是多麽的受人尊敬。
對于華佗一路上不斷的吹噓醫術、技擊還有工匠百藝在舞陽多麽的有地位,基本上和儒學相當這些話,童淵雖然一直笑而不語。
不過從童淵不斷閃爍的眼神中,張繼知道,事情還是很有希望的。
人在解決基礎的溫飽問題之後,自然就會希望自己所做事情,能得到他人的認同,這是人生的五個需求感,誰也逃不開。
進入專門準備的客廳,分賓主落座之後,張繼客氣的說道:“舞**資匮乏,并沒有美食華府,怠慢之處,還希望童先生海涵。”
因爲早已過了朝食時間,就算不上是正宴,所以少了許多顧忌,吃東西的時候自然也可以暢所欲言。
童淵看了一下面前矮幾上的一應吃食酒水,哂然一笑說道:“使君客氣了,這些東西就已經很豐盛了,童某雖遠在真定深山中隐居,也曾聽聞使君雖待人極厚,對自身卻一向節儉,平時飲宴也從不鋪張浪費,淵多謝使君盛情了。”
對童淵的諒解,張繼點了點頭說道:“天道無常,近些年來,天下各州總是旱澇不定,再加上世家大族皆是貪得無厭之輩,民生維艱啊,多謝先生體諒了。”
感歎了一下,張繼舉盞對童淵遙敬了一下,說道:“先生請滿飲。”
喝完酒,張繼又殷勤的說道:“先生請菜,嘗嘗舞陽的鳄魚肉味道怎樣。”
衆人都心中有事,不是正餐時間,所以都沒什麽胃口,在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除了小趙雲還在抱着一隻烤雞猛啃之外,其他人的已經沒有了什麽食欲。
見大家都不再怎麽舉筷,張繼想了想說道:“也罷,既然諸位都沒什麽胃口,那我們就說正事吧,相信童先生此來并非是爲尋仇的吧。
童先生無需隐瞞,還請直接道出來意就是,隻要繼能辦到的事情,盡力而爲就是。”
聽見張繼話問的如此直接,小趙雲愣了一下,把烤雞放了下來,用邊上的餐布擦了擦嘴,有些局促的看着自己師傅。
“嘿嘿。”
童淵在眯眼笑了兩聲之後,臉色怪異的看着張繼說道:“實不相瞞,童淵此來,遇見王越隻是巧合,原本的意圖嘛,其實是爲了取使君的性命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