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昊這樣的人在路邊,在田間随處可見,就算在軍營裏你也會自動把他過濾到路人甲一類。
但是在見到林沖刹那間,張昊一直混濁的眼睛瞬間清澈透亮,神采奕奕,腰闆也随之挺拔,整個人如同沐浴了聖光一般明亮起來。
“野利猛和嵬名蘭已經捐棄前嫌達成合作,此次精銳盡出,若是侯爺将其先鋒及中軍行轅幹掉,黨項就得倒退三十年。”
林沖披着黑色戰袍,嗅着一個巨大的銀色狼頭,在面對密諜和特戰隊時,他不自覺的就會顯得特别高冷。畢竟是特工出身,回到古代幹老本行,依舊保持了話少的特質。
“那就幹掉!”林沖面無表情的說,仿佛是命令,又仿佛是複述張昊的提議。
朱武在張昊布置好的沙盤邊,饒有興趣的觀看黨項軍最新的兵力部署,這種立體沙盤花了斥候很大的功夫制造。
林沖教會了斥候們如何繪圖,如何測量,就像這種黏土沙盤也是他親自示範。花費了這麽多時間,制作出來之後自然效果斐然。
朱武号稱神機軍師,眼光和謀略的天賦自然高人一籌,參謀長的角色早就适應的遊刃有餘。
不過在林沖面前他已經不敢随意搬弄技能,因爲他發現,無論怎麽裝傻或者裝狠。林沖一概不買賬,永遠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這讓他覺得林沖深不可測。
人最關鍵的是要有自知之明,更要有知人之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所以,不知道對方深淺的時候,如果發覺對方對你了如指掌,除了恐懼和警惕,就剩下臣服。
朱武選擇了後者,因爲他發覺,林沖三個月時間,甚至一個月時間就做的比他自己高明太多,自己的格局終究還是小了,難怪人家可以做侯爺,自己那麽多年隻能當山賊,而且還混得差強人意。
服,就是服,朱武幹脆利落的和林沖交心,以後認林沖當大哥,鞍前馬後隻管差遣。
林沖有意無意做過幾次測試,朱武都沒有讓林沖失望,所以他就被暫時列入核心成員,有權旁聽密諜的彙報。
“先鋒隻有五千騎,中軍六萬,後軍辎重合計三萬,野利猛算得很精明啊。”朱武一邊看黨項大軍的部署,一邊報出具體兵力,以便林沖心中有數。
前後輕中間重,梭子型的陣勢明擺着是提防林沖伏擊大軍,幾乎無懈可擊。
果然,野利猛這麽多年的陣戰不是白打的,朱武相信這支先鋒肯定是黨項軍中擅長防守的部隊。利用他做餌來引誘林沖出擊,随後固守待援,一步一步吃掉野狼軍。
林沖無疑也看透了這一點,這個老狐狸不見兔子不撒鷹,擁有十萬大軍也不肯長驅直入冒風險。十萬對五千,這根本就不是冒險,可他就是不爲所動,按部就班的步步推進。
真正的統帥打的不是血勇,而是耐心。
決策如同太極推手一般,需要養氣蓄氣,足夠的毅力和堅持,就是爲了等到對方漏洞出現的刹那,一擊必中。
野利猛是戰略大師,對于這種人來說,整盤戰役已經如同教科書一般刻印在心裏。
如何開戰,如何進軍,如何攻城,如何保障後勤,如何在敵軍退路設伏。隻有這些做了萬全的準備之後,他才會下令大軍出征。
有沒有意外的可能,當然有。
但是一百場戰鬥,出現意外的情況不會超過三場,絕大多數戰鬥在開戰之前,就已經明确了勝負。
野利猛會關注戰争中出現的意外概率,但是他沒有辦法做出預估,作爲大軍統帥,他的目的是保障百分之九十七的概率會正常的獲勝。
所以,林沖聽到野利猛因爲擔心分歧嚴重,沒有就水龍灣進行仔細研究的消息,松了口氣。
黨項名帥,也有燈下黑的時候。
“你們抓舌頭的時候,有沒有驚動對方。”
“不會,那個參謀參加完決策後,我們給弄了些瀉藥,他就沒法起床了,所以被嵬名蘭留在鹽州,我們就以大夫的名義設法把他弄了出來,他和他的家人都信以爲真。”
張昊不愧是密諜傑出代表,考慮周密,頭頭尾尾也處理得滴水不漏,而且出手果斷,及時将關鍵的敵情搞到手。
朱武欣喜異常,水龍灣作爲野狼軍預先選擇的主要阻擊陣地,成敗與否,關系到戰役走向的重要一環。
黨項軍無意當中的錯失,無疑給了野狼軍一次絕處逢生的機會。
“侯爺,這一仗打的是時間的拿捏。野利猛的中軍過去之後,我軍才能在山坡進行防禦工事的作業,而且必須在黨項中軍和後軍的眼皮底下開戰,隻有半天時間,你準備安排誰去?”
林沖有意考考朱武,“你覺得誰能勝任?”
朱武一個個思考着人選,五百人足足一個營的兵力,帶隊理論上應該是指揮使。但是這一仗又特别關鍵,所以肯定需要職務級别更高一點武将,鎮得住場面的核心将領帶隊。
那麽選擇範圍就局限在魯智深、猴子、楊志、韓世忠四個人,不過朱武把魯智深首先排除,再将特戰大隊的猴子派除。
看來不是楊志就是韓世忠,林沖和魯智深最終會屬意誰去呢?
“猴子各方面都比較出色,我覺得他比較不錯。”
林沖點點頭,又搖搖頭,“猴子确實不錯,特戰隊現在離不開猴子,他去水龍灣不合适。”
“楊軍副?”朱武試探的問道。
林沖沉默不語,楊志輪武力比韓世忠高得多,但是他也不是這一次最合适的帶隊人,最适合的隻有韓世忠。
可是這一仗兇險萬分,區區一個山包,要面臨數萬人的圍攻,稍有不慎就會面臨苦戰惡戰,甚至可能會傷亡慘重。
這一戰不僅要拼火力,還要拼意志,拼士氣。韓世忠能否撐得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