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爺在老太太和韓彩衣交談之後,休息了一會兒,恢複了一點力氣之後,就準備去把阿麽羅王的屍體搬到馬車上去。
逃離扶桑,他在大榮王朝這麽多年認識的朋友不多,段衛疆算一個,阿麽羅王算半個。
帶着眼罩,橘爺雖然看不見,但他多年聽音辨位,還是能摸到阿麽羅王所在的。
入手,阿麽羅王并沒有多少重量。
就算是橘爺,始終面無表情的他,也輕微的歎了一口氣。
戰神之殇,過段日子傳到天竺的話,估計會引起一場比較大的轟動吧!
……
這是一條算比較長比較闊的江,江岸上有一群人準備趁着夜色渡江,還在等船。
當天,妙妙看了楊胖子給他的那個紙條,臉色微變,什麽也沒有顧得上,就走了。
走到現在,想想,老頭子自己出去有事了,百絕門應該沒多少大礙吧!所以,他決定暫時放慢自己的度,好好領略一下沿途的風景。
一個好的門派,就算頭不在了,也是能照常運作的。
現在,他在準備過江。
岸上一起等待過江的有好多人,大多數都是行色匆匆的,畢竟大晚上的,在外面不太安全。
遠處,慢慢的劃來了一艘船。
……
諸葛明月很委屈,但是老太太這次的态度實在太堅決了,沒辦法,她隻能先帶着顧少英回去。
她一個人拉不動顧少英,所以橘爺在把阿麽羅王的屍體搬回去之後,還幫忙把睡着的顧少英抱上了馬。
踏上了馬,諸葛明月又回頭看了看。
“去那間客棧,準備準備等老婆子回來!”
聽到這句話,諸葛明月才終于下定決心回過頭,然後馳騁而去。
“說實話,是老婆子對不起你。”
等到諸葛明月走遠了,老太太坐在了一塊岩石上面,雖然下雨了,岩石上面是濕的,但是老太太也沒有在乎。
“但是,老婆子不後悔當年求着皇兄争取到了這個機會。”
“我也知道這樣子做,是活活拆散了你們兩,但是在愛情面前,從來沒有對錯。”
“機會,我争取到了,就是我的,你争取不到,是你自己的原因。雖然怪我,但也不能全怪我。”
“雖然有些愧疚,但是我真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哈哈哈!”
聽到這句話韓彩衣大笑了起來,笑聲中包含了許多心酸,許多不甘,許多痛苦。
“是啊,我自己争取不到,怪我怪我!”
“老婆子就坐在這兒,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殺你,我積攢了六十多年的怨恨,我六十多年的不甘,能就這樣消失麽!”
韓彩衣一爪子把這邊的掌印無限的擴大,擴大,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暫時洩她的憤怒,她的不甘。
最後,這邊被韓彩衣抓的幾乎形成了一個小洞。
如果是以往,老太太看到有人破壞這個掌印,肯定是會跟他拼命的。
但是,今天她不會這麽做。
先不說這個掌印是韓彩衣見證的,今天之後,估計再也不會有人來這兒看這個掌印了。
英雄,是值得銘記的,但是,人類,卻是健忘的。
這幾年,還會來隻人古道的瞻仰的,估計也才十幾個左右,而他們來,也不會注意這個掌印。
等自己死了,誰還會記得這個掌印怎麽來的呢?
等到韓彩衣洩完畢之後,她也坐在這塊岩石上。
“你不是要殺我麽?”
“是要殺啊,不過我想從你口中知道他的下落,殺了你之後,我再去找他,殺不了他,就被他殺了吧。”
殺與被殺,在這兩個老太太嘴裏面,很平平常常的,就說了出來。
“他啊,找不到了,已經失蹤了快要五十年了。”
老太太仰起了頭,在這個快要殺她的人旁邊,看着天空。
下了一場雨,天空好像更幹淨了些,星星也多了起來。
“他哪裏去了?”
韓彩衣也能猜出來,大多數可能性是段衛疆消失不見了,因爲江湖上一直沒有傳出他的死訊,說明他還沒有死。
而如果他沒有死,有人要殺他的妻子,他肯定會過來保護她的。
可是,他從來沒出現過,無論盛槐櫻遭遇怎樣的暗殺,他一直都沒有出現過。
所以,這就很矛盾,韓彩衣有些費解。
“他瘋了!”
“瘋了?”
盡管是從老太太嘴裏說出來,韓彩衣還是有點不相信這個結局。
“藏道的反噬能力太強,四十年前的那個冬天,他突然狂,打傷柯指和芳菲,也把那個才十五歲的柯人腦袋打出血來了,一直昏迷不醒。”
“藏道?”
“對,他自己悟出來的一套無上心法,比瑜伽聖經和道家的真經還要強大的内功心法,就是練到極緻整個人會被力量誘惑,從而失去理智。”
老太太把頭低了下去,繼續講了起來。
這件事也隻有她和她兒子女兒,以及女婿顧百絕知道,憋在心裏面很久了,一直不敢說出來,怕說出來堕了英雄的形象,畢竟英雄都是很需要面子的。
現在面對的是段衛疆曾經的青梅竹馬,也曾經是他愛過的一個女人,老太太相信講出來是沒有多大問題的。
“等到他把小王府裏面的人殺光了之後,受到鮮血的刺激,整個人也變得忽而清醒忽而迷糊。”
“他迷糊的時候,準備殺了我和柯指,後來一個年輕小夥子過來,也就是我後來的女婿,跟他大打了一架,就在那個小夥子快要被他給殺了的時候,他突然清醒了,看到周圍的景象以及我害怕地看着他的情形,他明白了一切都是他自己所爲,然後帶着昏迷不醒的柯人,又瘋了,最後消失不見。”
“诶”,老太太歎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我本來派了很多人去找他,卻一直沒有找到,找了十幾年都沒有找到,對雲南侯府我也害怕了,就一直住在薊都的公主府裏面。”
“诶,沒想到啊,我一直想見他最後一面,沒想到最後還是不行啊!”
韓彩英站了起來,她的頭已經花白,她的背已經駝了。
她有些咳嗽,而咳嗽的時候,手上那邊多了一塊血迹。
“我講完了,你來殺了我吧!”
老太太靠在崖壁上,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