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段衛疆好像都沒有回過來，看着那邊倒下來的，自己的兒子，在出神。
“你知道，世界上最強的武功，是什麽麽？擁有絕對性的力量，能夠撕碎一切，江湖上所有内功，在它面前都要變色，這門功夫，你知道麽？”
段衛疆坐了下來，盤着腿，然後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藏道！五十年前，昙花一現的藏道。”
“沒錯。”打坐着，手上的鎖鏈也響着。
“這些年來，我躲在這裏，一直糾結一件事情，就是關于藏道。”
“我到底，拿它怎麽辦？”
它，便是藏道，曾經代表着大榮王朝至強的武力。
“什麽意思？”顧少英不好翻身，現在還是那個姿勢，原先被吸進來，撞到牆上的傷，也差不多了。
“你去過天竺麽？天竺聖别城裏面，那塊石頭，也就是講道台。”
“我去過天竺，也見過那塊石頭，而且好像那塊石頭裏面，曾經少了一個東西，在上面，還發現了五羅輕煙掌，是那種掌力最淳厚的五羅輕煙掌！”
“沒錯，當年在那邊取下來的，正是道門真正無上神術，藏道。”
“道門神術萬千，但是能稱得上真正的神術的，也就隻有兩個，一個叫做萬物消融，而另一個，就是消失了千年的藏道。”
“萬物消融難練，但是練成以後，有想不到的力量，而藏道，随着林長耳大神的出關，早就已經絕迹，中原根本不曾聽過。”
“這件事記錄在段家的古籍上面，然後我大哥，爲了一心振興家族，就去了天竺。”
他的大哥，是一個無名的英雄，顧少英能知道，也是因爲顧百絕告訴他的，就算是真正的段家嫡系，都不一定有資格知道這件事情。
“當時的天竺，人才濟濟，而且大哥當時尚未破境，遭到天竺七士的追殺，後來在那邊的那個江裏面，身上被射了好多箭，最後硬撐着牙，将藏道，帶回了雲南侯府。”
“回來後，大哥就因爲傷勢太重，拖得太久，就去世了。”
家族的崛起，或許是需要一些黑暗中的英雄的，但是段衛疆和他大哥的關系，想必應該極好的，現在還念着。
“論才華天賦，我遠遠不及大哥，但是因爲練了藏道，便是一日千裏，正好當時政局動蕩，我有了出手的地方，我成名了，藏道也聞名天下，而我那個哥哥，卻是再也活不來了。”
段衛疆一邊說着，身上也冒起了一陣濃煙，仿佛他的内力已經能夠實質化。
“這便是藏道的由來。”
雖然顧少英已經聽過一遍，但是從段衛疆嘴裏說出來，更能感受到，這個藏道裏面所包含的無名英雄犧牲的偉大，以及段衛疆對親哥哥的不舍和感恩懷念。
“的确，聽老頭子說過，段衛域老前輩，也算是一個響當當的人物了。”
隻是。顧少英不知道，這個和他說的，糾結藏道有什麽關系。
猜到顧少英所想，段衛疆又講了起來。
“藏道很強，還是那種強到震撼人心的強。”
然後，他睜開眼睛，一掌拍出。
這是他有心拍出的一掌，山體動搖，而顧少英，也感覺到了地面仿佛顫抖了一些。
“這已經不能算是人的力量，就算是臻至極的人，也不一定能夠有這樣的力量！”
“然而，天地都是公平的，你有這麽大的力量，必然會讓你失去控制，受力量的驅逐。”
顧少英心下一凜，如果他猜的不錯的話，下面段衛疆講的，就應該是他這些年在這兒的原因了。
“力量，讓人追逐，同時，也讓我迷失了自我！”
“一味地追求力量，讓我變成了濫殺好殺嗜殺之人。”
“一開始，我還沒有覺得有什麽，因爲我殺得都是倭人，都是海盜，都是那些禍國殃民的人，殺了那些人，我可以說，自己毫無愧疚感！”
“漸漸的，我和人交手，也變得不知輕重，甚至将一個朋友錯手打成了重傷。”
“步入中年，柯人也七八歲了，有一天，有一夥人前來刺殺，好像是倭人一個破境的忍者，僅需一掌，我便打死了他，但是忍具有毒。”
“本已經迷失在力量上面，再加上運功療傷，一個不慎，刺激到了我的頭腦，然後一不小心，就犯了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也給柯人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我不記得那天我殺了多少人，我隻知道到處都是屍體，以及那些人看到我，都是恐懼的眼神。”
“柯指被我打在牆上，生死未蔔，槐櫻和芳菲，也被我擊飛，而柯人頭上，全都是血。”
“到處都是紅色，最鮮豔的紅色，重新恢複神智的我，看到這個，受到刺激，又瘋了過去。”
“可謂六親不認，見人就殺！”
這件事，顧少英是從來沒聽過的，因爲江湖上從來沒有流傳出去過。
爲了保護一個英雄的名聲，那些死了的人，就是真死了，而且是死了最慘的那種，被自己憧憬尊重的人給殺了。
顧少英不知道怎麽評價，隻能默默地聽着。
“好在最後那個少年及時阻止了我，他很強，損失了一大半力量的我，跟他打了一個平手，兩敗俱傷，也因此，我才醒了過來。”
“醒是醒了，但是一時沖動之下，我帶着柯人渡海，打算把他治好之後，找個地方終老一生的。”
“可惜，他的頭是治不好了，而終老一生，我隻有這個選擇了。”
“我不知道藏道該不該淹沒，但是練藏道的人，真的太容易入魔，太容易失去對自己的控制了。”
“好在這些年，已經有了一種領悟，說不定能抵消掉藏道的影響。”
“讓柯人抓來顔之詞和丁一水，想看看他們，但是都不行，他們的天賦心性都駕馭不了。”
“好在，我等到了你！”
好像，顧少英曾經聽過這樣的話，也有過這樣的情景。
幾個月前，自知一死的阿麽羅王，也是懷着這樣的心态，将獨家燃火功傳給了自己。
現在，自己又要被傳授那至高無上的神功了麽？
忐忑，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