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老七的大漢被蕭靜一聲呵斥,就惺惺的退回去了。
“靜兒,你可别感情用事啊!他們這些人陰險狡詐,現在不宰了他們,可是後患無窮啊!”
“強叔,你放心,靜兒心裏有數。”蕭靜對一個幹癟的中年男子說道,語氣較之前溫柔了很多。
“好,那就趕緊處理吧!耽誤時間可是對咱們不利啊!”被蕭靜稱呼爲強叔的人催促道。
蕭靜點了點頭,就爬上了平台,平台不是很大。
蕭靜上了平台後,沖我投來了頗有深意的眼神。
“蕭靜,你真打算殺了我們?”我問道,因爲從他們剛才的對話中,我已經聽出意思了,那些大漢估計都沒打算留我們的性命。
如果放在還沒發生事情之前,可能還有通融的餘點,但現在……已經進入到一個死角裏了,所以要他們這些人高擡貴手,恐怕比登天還難。
“不……我希望你能記住你答應我的事情。”
蕭靜說完沖我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我正尋思着她這話是什麽玄機的時候,蕭靜忽然飛起一腳,正正的蹬在我的胸膛之上……
還沒等我露出恐懼的神色,人已經飛下懸崖了,耳畔傳來了爨傻子及芊芊那撕心裂肺的聲音……也在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了蕭靜話裏的玄機,她要我幫她找出她隊伍中的那個奸細,其方法就是要我跟随那個大漢一起摔下懸崖。因爲這是最直觀的方法,但同時也是最殘忍的方法。
我心底一陣冰涼,深深的對蕭靜這個女人的做法感到心悸。
這個狐狸精,她難道就沒想過我的生命有多可貴嗎?在這種純漆黑的地下世界裏,摔下懸崖就意味着什麽,難道她不曾思考過嗎?
如果我被摔死了,那她的計劃還能實現嗎?還有就是,如果我對她的做法一時無法理解,我還會去幫她調查那個奸細嗎?說到底,她這個隊伍對于我而言,毫無厲害關系,我真有必須要幫她的理由嗎?
我感覺很迷惑……
看着洞穴中那唯一的光亮點,正慢慢的消失在我的眼中時,我突然湧起了對死亡的恐懼。死亡對人類心靈的沖擊,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但是基于人類本能的求生反應,使得我張開雙臂到處亂抓。我希望能有奇迹發生,那怕是抓到一根稻草也是很欣慰的事情,但是事情往往就沒那麽如意了,就在我掙紮着伸出手臂想再做一次努力的時候,我忽然感覺渾身一陣冰冷,緊接着就感覺腦子瞬間短路。
當一口冰冷的河水嗆入我肺部的時候,我知道自己已經掉入了一條地下河之中了。地下河河水溫度極低,因爲我是從很高的懸崖之上摔下來,所以被深深的紮入水中好幾米。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我被灌入了幾大口河水,嗆得我腦部神經一陣抽搐。
随着腦部神經的一陣陣抽搐,我感覺自己的整個身體都在往下沉,四肢也在一瞬間失去了反應。我憑着最後一絲殘存的意識,做出了一個絕望的思考,我會就此死亡嗎?
對于死亡這件事情,我曾經有過無數次思考。也許對于絕大部分人來說,死亡是一件極其不幸的事情,因爲死亡就意味着生命的終止,無論自己生前是多麽的風光,或是多麽的落魄。但在一眨眼間或是就在呼吸之間,大家都會不約而同的殊途同歸,這就是生命最奇妙的地方。我想過死亡,但絕對不是這樣子的一種死亡方式,所以我心有不甘。其中更重用的原因是,這種死亡的方式來得太過突然了,我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做完。比如說,三叔我還沒有找到,大老表是死是活,我還沒有得到确認,就連蕭靜這個狐狸精要我幫的忙,我也還沒有辦到,諸多理由使得我不甘心就此面對死亡。
也許是思想鬥争太過激烈,我的腦部神經在經過一陣抽搐之後,忽然被撕裂出一道口子,霎時一道白色的閃電頓時閃過。那道白色的閃電在劃過我腦際之後,忽然升起,最終彙聚成了一個白色的點。緊接着我就看到一個黑影向我俯沖而來,我心頭一驚,就急忙掙紮着躲避。
用力掙紮了幾次之後,我才恍惚間意識到了一點,我的四肢早就已經失靈了,此時的我就跟一塊木頭沒什麽兩樣。
那個黑影飛速的來到近前,我驚悸的瞪大眼睛,暗思,這回怕是死而無生了。
我本以爲那個黑影會在瞬間把我沖擊成了粉末,然後我最後一絲殘存的意識,也将會随之消失。但奇迹卻伴随着奇怪一并發生了,那黑影忽然停止了一切動作,就停在離我約半米的地方。借着那白點發出的光亮,我終于看清楚了那個黑影的輪廓,它竟然是一個人,一個我非常熟悉的人。
我驚悸的咽了一口唾沫,愣愣的過了好一會,才失聲的叫道:“二爺爺,你是來接我的嗎?”
在叫出聲音的那一瞬間,我自己都害怕得一陣哆嗦,那個黑影就是我親愛的二爺爺,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爲自己還活着,但就在我看清楚了那黑影是二爺爺的一瞬間,我忽然間意識到一個問題,難道我已經死了嗎?我可是非常清晰的記得,二爺爺早在三天前就已經死了,我還親自把他送到了陰冢洞。此時他忽然出現在我的眼前,我還能僥幸的認爲自己還在人間嗎?我茫然得失去了反應。
二爺爺一如既往的和藹,沖我露出了很熟悉的笑容,朝我點了點頭,而後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然後就順着那白點的方向遊去。
就在約半個多小時前,我還夢見自己回到了三天前送别二爺爺的過程,最後我和老爹還去到了二爺爺家的老宅,當時我在二爺爺的房間裏,驚奇的看到了滿滿一房間已經過世多年的一衆先祖,這其中就有我非常熟悉的二奶奶,記得當時二爺爺就跟我說,那些過世多年的先祖是來接他的。而此時,我忽然看到了二爺爺,心想,他……難道也是來接我的嗎?
相傳,一個人當他的命數到達極限之前,他的靈魂便會自動的離開他的肉身,而這個提起離開了肉身的靈魂,就會到這個人此生所到過的所有地方去走走,民間俗稱爲‘收足迹’。當靈魂收完了這一生的足迹之後,便會帶着這些足迹到陰曹地府裏報道,陰司會根據這些足迹來判斷此人一生的功與過,有功則入天堂或是重新投胎做人,有過則根據過失之大小來定罪,從而決定你是上刀山呢!還是下地獄。
關于‘收足迹’的故事,在紅河的民間很多。其中真真假假,讓人無法分辨。但老一輩的人都深谙其理,如果夜間忽然聽到自家的門無緣無故的被打開,一般情況下,他們都會選擇靜靜的面對,而後就是等待有人來報喪。據說,這個法子很靈驗,雖然不是百分百的準确,但也能準個三四成。
到了改革開放之後,随着經濟的發展,受到洋風的侵襲,人心也就變的不古。自此之後,這種判斷親人過世的法子,就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給盜用了,所以很多農村家庭爲此付出了慘痛的教訓。不是丢失耕牛,就是丢失馬匹,所以對于傳說中的‘收足迹’,漸漸的就起了警惕之心。家家上鎖閉戶,近些年關于‘收足迹’的事情,就聽說得少了。
在民間,還有另一個說法,凡是重病之人,或是将死之輩,都會不自覺的夢到自己死去多時的親人。如果這個人與那死去多時的親人相談甚歡,甚至是樂不思蜀,而那個親人又沒有要勸他回家的意思,那麽這個人八成就是兇多吉少了。而反之,如果這個人忽然夢到了他自己去到了一個過世多年的親人家裏,當那個親人一看見他時,就對他又打又罵并且使勁的趕他離開,那麽這個人就算是病入膏肓,八成也能有所好轉。
對于民間的這些傳說,我個人并不感冒,但也不會太反感。但這忽然看到了死去的二爺爺,我本就抽搐的腦神經,瞬間還是變得麻木起來。
心底不得不思量,難道這些民間傳說都是真的嗎?二爺爺這是要帶我去陰司報道了嗎?我的足迹應該還沒來得及收的吧!畢竟蕭靜這狐狸精就算心再毒,我想她也不會期望我死掉吧!如果我死了,那誰去幫她查找那個隐藏在他們隊伍中的奸細呢?
我覺得,我還不應該就此死去,畢竟我要完成的事情還都沒有完成,這樣死了,能甘心嗎?
想到了這些不甘心死亡的理由,我忽然就有了無比強烈的求生yuwang,我使勁的甩開二爺爺那鐵鉗一般的手爪,激憤的叫道:“二爺爺,飛兒還有很多大事沒有完成,所以現在不能跟你走,你就放過飛兒吧!”
二爺爺似乎沒有料到我會突然反抗,所以我很輕松的就掙脫了二爺爺是手爪。二爺爺回過頭很驚詫的看着我,一副非常不可思議的樣子。
“飛兒,你确定不跟二爺爺走嗎?”過了一會,二爺爺才開口問道。
我點了點頭,“對不起二爺爺,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辦,所以現在不能跟你走。”
二爺爺呆呆的看了我好一會,忽然唉歎一聲,“飛兒,你知道你現在不跟二爺爺走,将會面對多深的水嗎?很多事情隻有你想象不到的恐怖,卻沒有你不可能不面對的恐怖,所以你要三思啊!”
聽完了二爺爺的話,我感覺自己的腦袋‘嗡嗡’作響。暗思,現在面對的恐怖,已經是我曾經從未想過的了,難道還有比這更恐怖的事情沒發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