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念薇迷迷糊糊中好像聽到顧純然的聲音,她以爲自己在做夢,竟然在浴缸中翻了個身,繼續打盹兒。大概過了幾秒鍾,她忽然感覺到臉頰上有種溫暖的觸感,她這才睜開雙眼。
顧純然正蹲在浴缸旁看着她。
“你......”她反應過來立刻在水中撲騰了幾下,“你!你怎麽能随便進來!”
“誰讓你不鎖門。”
“不鎖門你就可以進來嗎?!”
“你應該慶幸進來的是我,要是别人你豈不是吃虧了。”
她不由瞪大眼睛,并将周圍的泡沫全都聚攏到敏感部位,“你進來我就不吃虧嗎?!”
“反正該看的我都看過了。”
“什麽......什麽意思?”
顧純然捏捏她的臉,“你說什麽意思?”
想起之前他曾說過倆人該做的事情都做過了,雖然她沒有關于這些的記憶,但還是忍不住臉頰發燙。
“睡在浴缸裏很危險,要不是我進來看到,你早被水嗆了。”顧純然摸摸她的頭,“洗完去休息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叫你。”
“這麽說你把我看光光,我還得感謝你喽?!”
“謝就不用了。”
“切......”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趕緊給我出去。”
“好,好。”
見他要走,她忽然喊住他,“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我現在還不知道。”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找喬昊言嗎?”
他低頭沉默了幾秒鍾,然後搖搖頭,“他現在情緒不穩定,我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不如讓他冷靜一會兒。”
“可是......”
“你放心,他死不了。”
他說完走出了浴室,留下她一個人望着水面上的玫瑰花瓣發呆。來之前她想過會有多危險,但眼下發生的一切還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她現在毫無頭緒,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心煩意亂,索性整個人沉進水中。
波動的水紋和泡沫形成虛幻的畫面,仿佛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從浴缸中出來,她緩緩擦點身上的水珠,并換上幹淨的衣服,然後用手抹去鏡子的哈氣,望着鏡子裏狼狽的自己,忽然無法将視線移開。濕漉漉的頭發不停地滴水,在衣服上形成一條淺淺的痕迹。她的眼睛腫得老大,不知道是昨晚沒睡還是哭過的緣故,此時像兩個大核桃似的。
想來發生的一切實在荒唐。
她取下挂在架子上的純白色毛巾,将頭發裹進去,擦了幾下她便恍恍惚惚地走出浴室。對面的房間是白欣妍剛剛收拾好的,她推開門直接倒在巨大柔軟的雙人床上。既然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麽,倒不如好好睡一覺,等養好了精神才能想出對策。
想到這裏倦意立刻襲來,很快沉沉睡去,不知道過了過久聽到顧純然的呼喚聲,這才從夢中驚醒。她擡頭看看窗外,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看樣子你是真累了。”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嗯,天都黑了。”
“那你幹嘛不叫醒我......”她翻了個身從床上坐起來,這時才感覺到脖頸疼得厲害。
“你睡的那麽熟,實在不忍心叫醒你。”
她把黏在嘴邊的頭發捋到耳後,這時肚子發出一連串響聲,兩人相視一笑。
“一天沒吃東西,也該餓了。”
“是啊,感覺已經前心貼後背了。”
“走,我給你弄掉點吃的去。”
“你倒是一點兒不見外哈。”她不由癟癟嘴,“真把自己當成這裏的男主人了......”
“那我還是别給你弄吃的了。”
她一看顧純然認真了,立刻急了,“别啊......”
“省得你陰陽怪氣地說我。”
“行了,行了,我不說還不行嗎?”
“那你吃還是不吃?”
“當然吃啊!再不吃我真要餓暈了。”她說着從床上爬起來,跟着顧純然下了樓,現在是晚上八點,其他人已經吃過飯回自己的房間了。這麽一來,她反而感到自在了。顧純然将熱氣騰騰的蟹黃粥放在她面前,然後又端出一碟燒麥。
“都是你愛吃的。”
“嗯。”她深吸一口,香味立刻勾起她的饞蟲。
“慢點兒吃。”
“味道不錯......”她含糊說道,“你吃過了嗎?”
“吃過了。”顧純然從口袋裏摸出香煙,坐在她對面安靜地抽煙。
她手中的動作不由放慢,然後裝作不在意地問道,“你們......都聊什麽了?”
“聊了很多以前的事。”
“還有呢?”
顧純然看着她忽然笑了,“怎麽了?”
“沒什麽,就随便問問。”
“你該不會吃醋了吧?”
“吃醋?!”她忍不住尖叫道,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過激,便緩和了一下情緒繼續說,“我有什麽可吃醋的啊......”
“你放心吧,我心裏隻有你一個人。”
她低下不語,但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對了,我發現一件有趣的事。”
“什麽?”
“你記得之前我們說過關于怪畫的傳說嗎?”
她咬着燒麥點點頭,“嗯。”
“剛剛跟白筠聊天的時候,她也說起了這件事。”
“是嗎?”她不由瞪大眼睛,看來這件事的影像力果然非同凡響。“她說什麽了?”
“小雨從小喜歡畫畫,如今已是一名出色的畫家。她說這幅畫就在她所在畫廊的老闆那裏。”
“不會這麽巧吧?”
“就是這麽巧。”他輕輕吐出一團煙霧,“我打算去見見這個人。”
“你要去見他?爲什麽?”
“我覺得這個人可能是我們決定下一步的關鍵。”
“何以見得?”
“直覺。”
她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忍不住笑了,“你知道你現在什麽樣嗎?”
“什麽?”
“完全是病急亂投醫。”
“不管怎樣,這說不定會是突破口。”
她端起碗将蟹黃粥喝得底朝天,然後輕輕放在桌上,“我相信你的直覺。”
“我還以爲你又會擠兌我呢。”
“眼下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反正至今爲止你的直覺都挺靠譜的,也不差信這一次。”
“好,那明天我們就去那個畫廊。”
“嗯。”
飯畢,兩人回到各自的房間。她原本以爲睡了一整天晚上會睡不着,誰知腦袋剛沾枕頭就陷入夢鄉,等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她穿戴整齊下了樓,這時白家的三個女人和顧純然已經坐在餐桌前。
“正準備讓欣欣去叫你呢。”白雨熱情地招呼她坐下。
“我還以爲起得夠早了,看樣子還是不夠啊。”
說話間,管家機器人已将熱氣騰騰的湯放在她的面前。
“那個畫廊不好找,待會兒我讓欣欣帶你們去。”白雨說着将牛角包推到她的面前。“我之前帶欣欣去過幾次,有她陪着你們好少走彎路。”
“沒想到你竟然成了畫家。”
“是啊,我也沒想到,大概是受到爸爸的影響吧。”白雨說着将視線投向顧純然,雖然一切看起來合情合理,但杜念薇還是感覺怪怪的。
“你小時候那麽調皮,跟現在完全不是一個人。”
“嗯,小時候不懂事。昨天沒能認出你,後來才想起來你是之前來過我們家的微微姐姐。”
“難得你還記得。”
“我還記得當時我故意耍賴陷害你。”
“你連這個都記得?”
“怎麽不記得。”白雨嘴角浮起一絲微笑,“我那個時候年紀太小了,對不起。”
“你都說了你那時年紀小,我又怎麽可能跟一個小孩子計較呢。”雖然嘴上這麽說,但當時她卻并沒有因爲白雨是個孩子而一直忍讓,所以現在聽到白雨說出這種話,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沒有讨厭我就好了。”
“怎麽會呢。”她搖搖頭,随即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我昨天聽顧純然說最近城裏傳得沸沸揚揚的怪畫你也知道?”
“豈止知道,我還親眼見過。”
她忽然來了精神,“真的像被傳得那麽玄乎嗎?”
“反正在我看來隻是一幅普通的油畫。”
“這樣啊。”
“具體的,待會兒你親自問老闆吧。”
“嗯,好。”
早飯在其樂融融的氛圍中結束了,之後三人驅車前往白雨所說的畫廊。這個地方在一片森林之中,如果不是有白欣妍這個向導,他們很可能會在裏面迷路。
看樣子老闆不想讓人找到,才會刻意選在這種地方。
這裏空氣清新,周圍群山環繞,百鳥争鳴,這種世外桃源少之又少,簡直可以說是稀有物了。
大概在森林裏行駛了二十分鍾,車子終于停在一棟建築前。
若不是門口的銅牌上寫着“旅人畫鋪”四個字,甚至看不出這裏是個畫廊。
“旅人畫鋪......”她低聲念道,視線不由看向顧純然。而他卻搖搖頭,表示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她環視四周,不知道爲什麽,忽然覺得這裏格外熟悉,難道這裏是匠人胡同的舊址?
白欣妍跳上台階,輕輕叩響雕花木門。
許久屋裏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大門打開了。
一位溫婉端莊的夫人出現在門口,她臉上帶着和藹的微笑,目光慈祥地看着三人。
“請問你們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