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格。”
她聽得一頭霧水，“第二人格？”
“對。”他坐在床邊，“擁有第二人格的人非常少，同時兩種人格擁有各自獨立的思維方式，就好像兩個靈魂住在同一個身體裏。兩者互相競争，哪一方占據主導，主體便會呈現出這一方的特點。”
“也就是他們抽走了另一個我？”
“可以這麽理解。”
“那所謂第二人格是怎麽産生的？”
“這跟遺傳和變異有關。”
“遺傳變異......”
“當一個正常的受精卵受到外界刺激時，就會産生變異。但這是一種特殊的變異，不同于其他生理缺陷，擁有雙第二人格的人表面看上去同正常人無異。這種變異同時屬于隐形屬性，隻要出生後沒有過分受到外界的刺激，主要指精神方面，第二人格甚至一生不會被激活。”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另外一種跟遺傳有關，這個很好理解。”
“那我屬于哪一種？”
“遺傳。”
她反應了兩秒鍾，“那就是說我的父母有一方帶有第二人格特征？”
“沒錯，你父親擁有第二人格。”
“杜老頭？！”
“我的事情他都知道，這些年來我們一直保守彼此的秘密。如果不是喬昊言突然出現，我想我們都會将秘密帶進墳墓。”
“你是說杜老頭早就知道你來自未來？”
“嗯。”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另外，關于你妹妹杜念昕......”
“确實是我幻想出來的？”
他點點頭，“兩種人格仿佛雙胞胎一般，當你失去其中一個的時候，身體本能産生反應。但由于實驗造成了你的記憶混亂，讓你産生了雙胞胎妹妹失蹤的想法。再加上你失去主導人格，附屬人格便開始占據主導。顯然你的兩種人格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都詫異巨大，所以你才會像變了一個人。”
“是啊，我一直記得失蹤的是我妹妹，而且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是個學霸，我一直想要把她找回來......”
“這就是爲什麽你父親你一直不肯幫你尋找你妹妹的緣故，他怕你再受到刺激。”
“看來我一直誤會他了......”她忽然想起什麽，“你剛剛說杜老頭也有第二人格，這是怎麽回事兒？”
“當時我說你是因爲擁有第二人格才被帶走時，他非常自責，無意中說出自己也帶有第二人格，他認爲你所遭遇的一切都跟他有關。但我看他并不想多談，便沒有細問。”
“嗯......我沒有在海城中央大學上學的記憶，我隻記得我是海大英語專業的學生，入學便認識了小溫溫，還進入裝置社團......”
“你進入海城大學之後，很快同溫桦成爲了朋友。當時我去找過她，隻說你之前經曆了車禍導緻失憶才會這樣。”
她不禁苦笑，“原來如此，她從來沒跟我提過，大概怕我傷心吧......”
“微微，我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了。對不起，瞞了你這麽久。”
“你沒有對不起我，相反的，我要謝謝你。”她拉住他的手，“我知道喬昊言此行的目的，你做出任何選擇我都支持。你可以回答六年前繼續完成任務，也可以現在就回到屬于你的時代。喬昊言說得對，你不屬于這個時代。其實我早該看出來你不是普通人，是我太傻了。你爲我做的夠多了，沒必要再因爲愧疚繼續留在我身邊。”
“你以爲我留下僅僅是因爲愧疚嗎？”他說着将嘴唇輕輕覆在她的唇上，許久才離開，“這下總該明白了吧？”
她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你......”
“我發現你聰明起來能發明時光匣子，笨起來卻連話都聽不懂。”他再次湊近，溫柔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我愛你。”
“你愛......我？”
“嗯。”
“你......我......”她的臉頰發燙，一時間語無倫次，嘴唇上似乎還留有他溫潤的觸感。這種感覺仿佛似曾相識，盡管記憶全無，但身體依然還記得。“但你愛的是另一個我，不是現在的我......”
“不管哪一個，都是你。”他嘴角牽起好看的弧度，此刻眼神中隻剩憐愛，“讓你重新愛上我，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不過有一點可以确定，你的這一人格也喜歡我。”
“誰說我喜歡你......”
他輕輕将她攬入懷裏，“你遲早會承認的。”
“我問你，以前的我什麽樣兒？”
“少言寡語。”
“沒想到你好這口？”
“是啊，我自己也沒想到。那時你總是很忙，基本上都是我粘着你。”
她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會吧，你還會粘人？”
“我會的東西可多了。”他深情望着她的雙眼，一時間氣氛暧昧，她有點不自在，慌忙将視線别開。“你們這點倒是很像。”
“什麽？”
“害羞的樣子。”
“能别說了嗎......”她将臉埋在他懷裏。
“好了，不說了。”他用下巴輕輕蹭她的頭頂，許久說道，“現在這樣就很好。”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
“反正我已經适應了這邊的生活。”
“可是，喬昊言......”
“你不用理他，對我來說你最重要。”
她擡起頭望着他的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忽然想起喬昊言的話，顧純然不屬于這個時代，因爲她而留下真的好嗎？
她忍不住胡思亂想，以至于接下來的一周過都得渾渾噩噩。
天還沒亮她已經醒了，盯着天花闆看了很久，想到很久沒去公司了，索性穿衣服起來了。年也過了，是時候找活兒做了，再這麽真要揭不開鍋了。除了生計問題，更重要的是，她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免得胡思亂想。
說實話，她仍然不敢相信近一周來發生的事情，雖說她本身對科幻電影感興趣，也曾無數次幻想如果電影中的事情發生在她的身上，她是否會像主人公一樣自然而然地接受。
答案是，不。
當一切真實降臨在她的身上時，她忽然之間不知所措了。她既沒有電影主人公的聰明睿智也沒有足夠勇氣，甚至不知該如何面對顧純然。
她夾緊背包走出電梯，初春的早上很冷，地上透着一股寒氣，直往身體裏蹿。她快步走出公寓，正好跟一個人裝了個滿懷。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她擡眼正好對上喬昊言那雙魅惑人心的眼睛，他嘴角帶着禮貌的笑容。
“好久不見。”
“你該不會是來找我的吧？”
他不禁笑了，“杜小姐不僅漂亮，還很聰明。”
“恭維的話就免了，我知道你還會再來找我，你吃飯了嗎？”
他不免疑惑，“還沒。”
“走吧，我請你。”
她說着頭也不回地向海城新街走去，之前跟顧純然來過的羊湯館今天人并不算多。她挑了一個角落，然後将菜單推到喬昊言面前，見他擺擺手，隻好招手喊來店員，随即點了兩碗羊肉湯和三個油酥餅。
“說吧。”她坦然地看着喬昊言。
“我要說什麽，想必你應該已經猜到了。”
“嗯，差不多吧。”她翹起腿，“顧純然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
“那你有什麽打算？”
說話間，店員已将兩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放在桌上。
“我？我能有什麽打算。”她望着面前的白氣出神，許久說道，“你覺得我應該有什麽打算？”
“你難道不想知道沒有失去人格之前的你是什麽樣子嗎？”
她的視線不由移到喬昊言身上，他講話的語氣雲淡風輕，眼神中透着一股慵懶，仿佛這根本不是什麽大事。
但卻一語擊中要害。
她不禁笑了，“别說我還真好奇自己以前是什麽樣兒。”
“那你應該有所打算才對。”
“是啊。”她說着取過一雙筷子，輕輕攪拌面前的羊湯，好讓蔥花充分發揮提味的作用，“我和顧純然常來這家店，味道非常正宗，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慣。”
“我沒有忌口，也不挑嘴。”他說着夾起一筷子，吹了吹吸溜進嘴裏，随即點點頭，“味道确實不錯，但多少有些吃不慣。畢竟我們那個時代已經完全機械化，這種手工制作的東西早就不存在了。”
“其實，你說的話我考慮過了。”
“哦，是嗎？”
“怎麽說呢......我想你們的時代跟現在一定有很大不同，五十年後這個世界竟然會發生那麽大的變化，這完全超出我的想象。正如你所說，顧純然并不屬于這個時代，所以我很猶豫他是不是該回去。我知道，他之所以留下來完全是因爲我，可反過來我卻無法說服他離開。”
“不是無法，是不想吧？”
她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或許吧。”
“所以說到底，你并沒有什麽打算。”他放下筷子，然後站起身，“看樣子今天我是白來了。”
見他要走，她并沒有挽留，隻是目送他走出羊湯館，坐上一輛黑色轎車揚長而去。她扔下筷子，洩了氣地縮在椅子裏。她的腦子裏确實亂作一團，但也并不是毫無頭緒。顧純然是否該回去的事情暫時先放放，現在她更想知道六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又是什麽人觊觎她的人格大費周章從未來過來。
她覺得這其中一定有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