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
“那天我們在門口看到林宣自由出入尹家,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廢話,我當然覺得奇怪。”她疑狐地盯着顧純然的眼睛,“這件事你調查清楚了?”
“想聽嗎?”
“當然。”
“剛剛我說了兩點關于林宣的發現,其實還有一點。林宣之所以能夠自由出入尹家,跟一個人有關系。”
她反應了幾秒鍾,“你是說尹悠然?”
“不 ,是尹嘉航。”
“尹嘉航?這怎麽可能!”她索性将筷子搭在碗上,“你應該知道尹嘉航跟林宣兩個人根本就是水火不容,他們兩個人怎麽可能勾結在一起?”
“我當然知道兩人的關系,但這正是有意思的地方。”
“所以你覺得是尹嘉航開門放林宣進來害自己的妹妹?”
“你先别急。”顧純然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你對尹嘉航什麽印象?”
“他......”她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起初他來畫鋪的時候,我還覺得他是個不錯的孩子,結果後來跟溫桦聊起來才知道,他乖巧的樣子根本就是裝的。他本人在學校橫行霸道,仗着他老爹的勢力,見誰不順眼就欺負誰,林宣也是受害者之一,而且他非常針對林宣,林宣退學可以說跟他有直接關系。所以你說尹嘉航幫助林宣吭自己親妹我真不信,再說了尹嘉航爲什麽要這麽做?”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你是說他們有共同利益?”
“沒錯。”顧純然咬了一口油酥餅,“尹嘉航和尹悠然是雙胞胎,但兩人性别卻天差地别。尹悠然乖巧懂事學習優異,一直是尹深城和方雅的心頭肉。而相對比之下,尹嘉航則顯得一無是處。長期以往,他的内心沉積着怨恨,得不到關愛自然會将矛頭指向尹悠然。”
“這是什麽歪理?”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的父母隻關心你的兄弟姐妹,卻對你不聞不問,你是什麽感覺?”
她低頭沉默了一陣,仔細想來确實如顧純然所言。但是怎樣的積怨才能促使他做出這種事情?
“這些都是你的推測?”
“不全是推測。”顧純然放下筷子,“尹家那邊一直有警方的人在監視,目的是查出尹深城偷稅漏稅的證據。誰知道陰差陽錯看到林宣和尹嘉航在尹家附近接頭,我得知之後這才注意到。”
“如果他們兩個真的串通一氣,那在自個兒家附近接頭豈不是太明目張膽了?”
“恰恰相反,尹家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話怎麽說?”
“尹深城的作息時間非常規律,早上六點離開家去公司,晚上十點準時到家。另一方面方雅和尹悠然又都待在家裏不出門,哪怕尹嘉航将林宣帶進去也沒什麽不妥。”
“可是其他人看到怎麽辦?”
“你覺得其他人會懷疑自己家少爺帶回來的人嗎?”
她不由點點頭,“你說得對......”
“但如果尹悠然堅持說她是自願的,我們也拿尹嘉航和林宣沒辦法。”
“尹悠然知道這件事嗎?”
“我想她應該知道。”
她不由歎了口氣,“是啊,一面是喜歡的人,一面是自己的親哥哥,我看她肯定會包庇到底。”
“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等等,我記得你說過,以尹深城的勢力要查到這些不難。他早就知道這件事是林宣做的,一開始他是要查的,但後來突然不查了是不是因爲知道了這事兒他兒子也有份?”
“這就是我想跟你說的,那個所謂的阻力就是尹嘉航。”
“尹嘉航要求尹深城放手的?”
“嗯。”
“爲什麽?”
“這點我還不清楚,不過這件事到此爲止了。”
“那尹悠然......”
“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她洩氣似的癱在椅子上,“要是尹太太知道了,不知道要傷心成什麽樣兒了。女兒現做所遭遇的一切正是她兒子一手造成的,我簡直不敢想象她知道之後會做出何種反應。說到底,最可憐的還是女人,你們這些男人真是一點良心都沒有。”
顧純然皺了皺眉,“别一棍子打死所有人。”
“難道不是嗎?”
“總有特例吧。”
“有嗎?”
“當然有,比如我就是個有責任有擔當的男人。”
她不禁冷笑,“你這自誇的水平又進入新境界了。”
“我隻是稱述事實而已。”
“喲,我看你尾巴快翹天上了吧。”
正在這時,顧純然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然後按下通話鍵,簡單交談了幾句之後便挂斷了。他拿過旁邊椅子上的外套,從内踹裏取出一個黑色錢夾,并喊店員結賬。
“怎麽了?”
“我得回趟警局。”
“有發現?”
“嗯。”
“我也去。”
“你去幹嘛?”
“我在家待着都快發黴了,你就讓我去吧,說不定我還能幫上什麽忙呢。”
“不行,今晚有行動。你還是在家等我的消息吧,别到處亂跑。”
顧純然不再理會她的再三懇求,從羊湯館出來之後直接離開了。她看着他揚長而去,心裏實在有些窩火,心想這個家夥到底怎麽回事兒啊,她那麽信任他,在家乖乖待命等待他的消息。可他倒好,硬是把她給打發了。
“不行。”她望着顧純然離去的方向小聲嘀咕,擡手攔了一輛出租車跟在顧純然車後。
顧純然嘴上說着回海城警局,可方向卻背道而馳。難道他臨時接到任務,所以改變主意了?她緊盯着顧純然的車,生怕一個不留神兒跟丢了。大概十五分鍾之後,車子停在一條僻靜的街道旁。顧純然将車停在路邊,徑直走進旁邊的巷子。
她趕忙付了錢,然後跟了上去。她記得這裏原先十分繁華,後來經濟中心逐漸轉移到海城新街那邊之後,這裏就逐漸蕭條了。現在接近六點,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大多數臨街店鋪大門緊閉,隻有零零星星一兩個路人。
如果不是跟蹤顧純然過來,她很難想象這裏已經落魄到這種程度。但顧純然來這裏做什麽?難道約了什麽人?還是這裏有至關重要的線索?
她胡亂地想着,加快腳步跟了上去。她看到顧純然走出巷子,上了街對面的一輛黑色面包車,那輛汽車外表看起來并沒有什麽特别。她背靠着牆壁,将自己隐蔽好,然後小心探頭觀察顧純然的動向,但十分鍾過去了,他仍然沒有下來。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她按下通話鍵,然後湊到耳邊輕輕“喂”了一聲。
“祖宗,你那小朋友又跑了。”
“什麽?”
“不過,他今天倒是請假了,說他爸病了,他得回去做飯。”
“好,我知道了。”她說完便挂斷電話,将手機重新踹回口袋,這時剛好摸到從顧純然那裏拿來的香煙。她一邊撫摸煙盒,一邊陷入沉思。
很明顯,林宣撒了謊。
但他爲什麽要撒謊?
而且顧純然剛剛接了電話之後就急匆匆趕來這個地方,難道真的有事要發生?
她用餘光瞟了一眼街對面的面包車,現在看來這輛車一定有問題。她腦海中閃過很多警匪片中的場景,那些蹲點的警察會在罪犯出現的瞬間,從某個汽車上蹿下來。
正當她琢磨待會兒可能會出現的場景時,街上忽然走來一男一女兩個人。女孩親昵地挽着男孩的手臂,并将頭輕輕靠在男孩肩上。她的年紀不大,最多二十出頭,個子不高,帶着一頂粉色絨線帽子。她留着栗色卷發,白淨的臉蛋透着不谙世事。她走兩步就貼着男孩的耳朵講幾句悄悄話,對方也配合着笑起來。
等兩人走近她中運看清男孩的臉,這個人正是林宣。
她不由冷笑,他死去的爹要是知道他撒了那樣的慌不知該作何感想。
她往巷子裏退了退,以免暴露影響警方。看樣子警方的人是有備而來,特意在這裏埋伏等待林宣出現。她不動聲色地等待兩人走過巷子口,然後探頭出來,看到他們走進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館。這時有四個人從對面車上下來,這其中就包括顧純然。他雙手插兜,對旁邊三人使了個眼色,一行人便走進那家旅館。
她深吸口氣決定跟上去看看,但正在這時,忽然響起了槍聲。她立刻來到旅館門口,這時又一聲槍響,打碎了二樓的玻璃。幸好她反應及時,不然就被上面掉下來的玻璃砸到了。她剛要往進走,忽然想起自己手裏沒有武器,上去反而是添麻煩,她不知所措地原地跺腳,然後躲在旅館旁邊的花池旁給杜澤毅打電話。
幾聲忙音之後,電話那邊響起一個低沉而嚴肅的聲音。
“喂。”
“杜老頭,是我。”她邊說邊探身觀察上面的情況,“我現在在龍心街一個叫春喜的旅館外邊。”
“你怎麽在那裏?”杜澤毅的聲音中透着焦急。
“這個你先别管,你聽我說。顧純然帶着三個警察上去抓人了,我聽到槍響了,雙方已經交上火了。我怕顧純然他們有危險,你快派人過來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