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白筠給我的。”
“又是她......”她忍不住小聲嘀咕,然後将照片丢在桌上。
顧純然不經意地瞟了她一眼,嘴角帶着一絲饒有興味的笑容,“我聞到一股酸味。”
“什麽酸味?”
“好像哪裏的醋壇子打翻了。”
她沒好氣地笑了,“我幹嘛吃醋啊?”
“我想這個問題你心裏最清楚。”
“切,莫名其妙......”她白了顧純然一眼,然後一本正經地說,“我隻是覺得這個女人是不是有點兒太神通廣大了。”
“确實,這點連我都很佩服她。”
“而且你需要什麽她就送什麽過來,瞌睡了趕緊拿枕頭,未免太貼心了。你說你倆沒關系,誰信啊?”
“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時候。”顧純然抓過外套和車鑰匙,“我們來打個賭吧。”
“打什麽賭?”
“今天林宣一定會在尹家出現。”
“半仙兒模式又開啓了?”
“打嗎?”
“好啊,賭什麽?”
“你輸了去畫鋪洗一周碗,我輸了給你做一周可樂雞翅。”
她忍不住笑了,“你還對洗碗這事兒念念不忘啊。”
“嗯,家裏的髒碗已經堆成小山了,眼下正需要一個壯勞力。”
“我還未必會輸呢。”
“走着瞧。”
兩人相跟着走出警局,天色逐漸暗下來,等到達尹家時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杜念薇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正在這時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從包裏翻出來,看到屏幕上閃爍則着“于昕”兩個字。
“喂。”
“祖宗,我錯了。”
她被于昕弄得一頭霧水,“怎麽了?”
“你那小朋友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什麽意思?”
“他今天下午班,兩點多的時候我還見他在二樓打掃,一轉眼人就不見了,招呼也沒打,這都四個多小時了還沒回來,您看這......”
“他也沒跟本人說去哪兒?”
“沒啊,而且下午三點多那陣兒正忙着呢,我也是忙完才發現他不見了。都是我的錯,您就交給我這麽點兒事兒,我還沒給您辦妥......”
“沒關系,他應該是有什麽急事。行了,你忙吧。”
“好嘞。”
按下通話鍵,她不由轉向顧純然,“行啊,顧半仙兒。”
“怎麽了?”
“林宣跑了。”見顧純然笑而不答,她不免疑惑,“你怎麽知道他會跑?”
“這麽重要的線索,你以爲我會放心讓你朋友看着?”
“你是說你派人在咖啡館那邊盯梢?”
“嗯。”
“難怪你這麽着急忙慌地往這邊趕。”她窩在座位裏反應了一陣兒忽然感覺不對,“你怎麽知道他會來這兒?”
“他會不會出現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可是尹家這麽大,裏面又是警犬又是安保人員,他怎麽進去啊?”
“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
她癟癟嘴,“當時還冤枉人家鄒越。”
“那不叫冤枉,是合理化猜測。”
“行,你有理行了吧,死人到你嘴裏也能被你給說活了。”
“我可沒那本事。”
她沒好氣地白了顧純然一眼,正在這時隐約看到夜色中出現一個人影。林宣穿着帽衫,并将背後的帽子扣在頭上,整張臉隐在陰影當中。他走到大門口,警惕地左右查看,然後掏出手機擺弄了幾下,大門忽然打開了。他随即将手機揣進口袋,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
“這什麽情況?”
顧純然眉頭緊鎖,抿着嘴唇似乎正在思考。“事情比我想得還要複雜。”
“是啊,我是越來越猜不透了。”她轉頭望向他,“現在怎麽辦?”
“走吧。”
顧純然說着發動汽車,離開了尹家。他将她送回家,然後立刻返回了警局。他沒有做過多解釋,隻讓她在家待命。接下來的一周,她一直焦急地等待消息,而這段時間林宣并沒有再發生任何異常。之前突然離崗,他也隻說身體不适去藥店買藥了。
這些都已經無從考證了,但那天她親眼看到他走進尹家,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他現在不僅跟尹悠然的案子有關,還涉及到器官買賣,現在一刻都不能放松對他的監視。于是她特地囑咐于昕一定要盯好他,以免再發生之前的事情。不過即使于昕不留神,警方的人也在附近。但她擔心顧純然背着她單獨行動,所以還是希望自己能夠掌握林宣的一舉一動。
她握着手機在客廳來回踱步,正在這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立刻接通,終于聽到顧純然的聲音。
“你終于想起我了。”
“你在哪兒?”
“在家啊,你不是不讓我亂跑嗎?”
“你什麽時候變乖了?”
“我隻是不想給你們添亂而已。”
顧純然忽然笑了,“我還真沒看出你這麽識大體。”
“行了。”她沒好氣地歎了口氣,“說吧,你這一周有什麽收獲?”
“收獲頗豐。”
“那說來聽聽。”
“電話裏說不方便,我去找你吧。”
“好,我在家等你。”
大概二十分鍾之後,顧純然的車出現在杜念薇的公寓樓下。他從車上下來,穿着一件黑色夾克,深藍色水洗牛仔褲,看起來很像學生。他撓了撓頭發,随即點起一隻香煙。他滿臉倦容,但精神卻格外得好。
“走吧。”
杜念薇不解地看着他,“去哪兒?”
“吃飯。”
“現在才下午四點,這吃的哪門子飯啊。”
“無所謂,反正我餓了。”
她笑了笑,“喲,警局不管飯啊?”
“管,但最近實在太忙了,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他深吸一口香煙,臉頰深深凹回去,緊接着皺眉吐出白色的煙霧,“這也算你的地界兒了,有什麽推薦?”
“你想吃什麽?”
“沒什麽特别的想法,能吃飽就行。”
“這天兒也挺冷的,我帶你去吃羊湯吧。”
“好。”
兩人來到海城新街一家羊湯館,這時人不多,兩人挑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下,她點了一大一小兩碗羊湯,外加兩盤小菜和三個油酥餅。顧純然脫掉外套扔在旁邊的椅子上,然後順勢從口袋裏摸出煙盒。
杜念薇見狀一把搶過來,“你這一會兒功夫都抽幾根了?”
“不抽嘴巴閑得慌。”
“馬上吃飯了,消停會兒吧。”她将煙盒揣進自己口袋,“趁這個時間,你跟我說說最近的收獲。”
“你想知道什麽?”
“我想知道的你都能解答?”
顧純然牽起嘴角,“算是吧。”
“那好,先來說說林宣和尹悠然吧。”
“尹悠然肚子裏的孩子就是林宣的。”
顧純然的話讓她沒有一點防備,她愣了幾秒鍾,“他承認了?”
“那倒沒有。”顧純然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首先,窗戶上發現的黑線跟林宣衣服上的是同一種材質。其次,他跟尹悠然的關系遠比我們想的還要深。”
“這話怎麽說?”
“兩人從小熟識,又有婚約在身,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如果林勳沒有破産沒有跳樓自殺,他們現在應該仍是一對小情侶。”
“于是兩人就......”
顧純然搖搖頭,“這件事沒那麽美好,自從林勳死後,林宣的性格突變,一直對尹深城懷恨在心,而這種仇恨甚至蔓延到了尹悠然身上。”
“什麽意思?”
“他跟尹悠然發生關系并不是因爲喜歡,而是爲了報仇。”
“報仇?”
“嗯,尹深城非常寵愛這個女兒,所以林宣要讓尹深城也感同身受到至親受到傷害的痛苦。”
“他怎麽可以用這種方式傷害一個喜歡他的女孩子!”她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眼,“那尹悠然知道這件事嗎?”
“嗯。”
“林宣爲了報仇傷害了她,而她卻至始至終選擇包庇他,簡直荒唐。難道他不覺得心中有愧嗎啊?”
“如果心中有愧,他從一開始就不會這麽做了。”
“怎麽會這樣......”她沉默了一陣,“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這件事目前隻有你和我。”
“所以你到底打算怎麽處理?”
“我打算處理完器官買賣案之後再告訴尹太太。”他的話音剛落,店員便端來兩碗熱氣騰騰的羊湯,他用筷子攪動了兩下,将上面的蔥和香菜攪勻,“但我覺得以尹深城在海城的勢力,不可能查不到這些。”
“這麽說尹深城早就知道是林宣所爲?”
“我敢打賭我們能找到的線索,尹深城也一定能夠找到。”
“那他還讓我們去查?”
“或許他起初确實打算讓我們去查,隻不過半中間發生了某些突發狀況。”
“我不明白你說的突發狀況指什麽。”
“其實很簡單,他的阻力一定是不希望他查下去,你認爲誰會不希望他查下去?”
“那隻有尹悠然了,但我還是想不明白,她爲什麽要包庇林宣。”
“我想你應該能明白。”
她愣愣地望着顧純然的眼睛,“她仍然喜歡林宣?”
“嗯。”
“可是他,可是他......”
“或許尹悠然本身對林宣心存愧疚,她是個聰明的女孩,不會不知道林勳的死跟她父親有關系,出于這個原因,她也願意幫助林宣,也可以說是補償他。”
“可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了點兒,而且作惡的是尹深城,不是她。”
“林勳欠的債還不是一樣由林宣在還?”他将油酥餅推到她面前,“善惡循環,因果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