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幹什麽？”
她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支吾了半天，最後隻好坦白，“我來檢驗點兒東西......”
“什麽東西？”
她自知瞞不過顧純然，索性将昨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他安靜地聽着，時而皺眉臉色難看得要命。
“我看你是忘了我說的話了。”
“我記得，我真記得。”她趕忙辯解，“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檢驗這個東西跟我們之前在尹悠然家裏發現的是不是同一種材料。”
“你從哪裏弄來的？”
“不瞞你說，昨天我偶然碰到林宣，就一路跟蹤他到家。我發現他當時身上穿的衣服的材質跟之前那個很像，所以就帶了一些回來。”
“等等，這些你是怎麽從他穿着的衣服上弄下來的？”
“他脫了扔在一邊，所以我就......”話一出口，她就感覺不對，再看顧純然黑着一張臉，她就知道自己又闖禍了，“那個什麽......你不要誤會......他去洗澡了就把衣服脫了......”
“洗澡？”
“不是！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孩子還沒成年好嗎？！我，我，我怎麽可能跟一個孩子發生什麽呢！你真的想太多了！再說，比起那種小破孩兒，我還不如選你這種大叔呢！”
“哦？”顧純然忽然露出一絲饒有興味的笑容。
“真是越描越黑了！總之，這就是線索，你倒是趕緊讓人去查啊。”
顧純然接過自封袋，“你知道你這麽做有多危險嗎？”
“我現在不想聽你說教......”
“不是說教。”他遞過一沓照片，“你自己看看。”
她接過翻看了幾張，照片裏有一男一女，但都是背影，看不到正臉。兩人相互依偎，看起來十分親昵，像是情侶的模樣，她不由疑惑地看向他，“你讓我看什麽？”
“你不覺得照片裏的人很眼熟嗎？”
她仔細看了一陣，确實有些眼熟，但因爲看不到正臉她還是無法辨認。
“這到底是誰啊？”
“照片裏的女孩是器官買賣案中的受害者，走在她旁邊的這個人你也認識。”
“我認識？”
“還沒看出來嗎？他是林宣。”
聽到顧純然的話，她不由睜大雙眼，“你的意思是......”
“現在還沒有确切的證據，不過這些照片至少可以說明林宣跟這起案件脫不了幹系。”
“他一個小孩兒怎麽可能......”
“他可不是一般的小孩。”
她想起昨天林宣挨打的畫面，實在無法将他與器官買賣案的嫌犯聯系在一起。顧純然似乎看出她的疑慮，“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沒有......”
“你應該知道案情的嚴重性，我希望你不要對我有所隐瞞。”
她猶豫再三，最後決定将所見和盤托出，“昨天有三個人去他家裏追債，兇神惡煞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追債？”
“嗯，林宣住的地方到處被讨債的人用紅色油漆刷了個遍，當然那些不是他欠下的，而是林勳。雖然林勳死了，但那些讨債的人似乎并沒打算放棄，所以就追上門讓林宣還債。”
“原來如此。”顧純然抱臂思考了一陣，然後問道，“那些人你見過嗎？”
“我第一次見到他們，不過我聽林宣喊其中一個人‘生哥’。”
“生哥？”
“嗯。”
顧純然轉身從桌上翻出一個紙袋，從中取出一張照片遞給她，“你看是不是這個人？”
“對！就是他！”她指着照片中的人，“你怎麽會有他的照片？”
“你知道他是誰嗎？”
她疑惑地搖搖頭，“不知道，不過肯定不是什麽好人......”
“這人叫王生，是地下組織最低級的管理人員。”
“這麽說，他就是個小混混呗。”
“不止是小混混那麽簡單。”顧純然又掏出一疊資料交給她，“這個人跟器官買賣案有着密切的關系。”
“你的意思是......”
“他是接頭人。”
“什麽是接頭人？”
“别看地下組織屬于黑社會性質團夥，但集團内部職位分明分工明确。最底層的人員負責物色受害人，并将其騙至特定地點進行迫害。而所謂接頭人就是去現場提取被害人的器官，并将其轉到組織内部保管等待買家。”
“那麽這個王生相當于一個運送員。”
“可以這麽理解。”
“難怪我看他不像好人。”
“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人不可貌相。”
見顧純然又準備說教，她趕忙接話，“我知道。”
“你不知道。”顧純然輕拍她的頭，“林宣就是其中最底層的一環。”
“所以你早就盯上他了？”
“第一次在學校門口碰到他時我本能地感覺這個孩子有問題，而直到最近接手羅河平的案子，我才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說實話，我真沒想到他竟然跟這起案子有關。”
“我也沒有想到。”顧純然摸出香煙，“起初我以爲他跟尹悠然的案子有關。”
“爲什麽？”
“他身上穿得衣服跟我在尹家找到的材質很像。”
“你什麽發現的？”
“在尹家找到證據的時候。”
她不由疑惑，“那你當時怎麽不查林宣？”
“畢竟這隻是猜測，我不想妄下定論。檢測結果出來之後，我本想去查，但中間發生了一些插曲，後來羅河平發生意外我更是分身乏術。”顧純然不由皺緊眉頭，“事情總有輕重緩解。”
“在我看來兩邊都很緊急。”她靠在桌上，“你想啊，尹悠然的肚子一天天變大，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但我不知道你會忙多久，我怕等你忙完她孩子都生了。”
“你好像很關心她。”
“其實我隻見過她兩次，說起來連朋友都算不上。但站在女性的立場上考慮，一個剛剛成年的孩子就要孕育生命成爲母親，我覺得這個責任太重了。她是發自内心想要剩下這個孩子，還是有什麽難言之隐，這些都還不得而知。那天在尹家看到她的時候，我心裏很難受，畢竟她年紀那麽小，卻要承受這種痛苦。”
顧純然看着她，嘴角忽然露出一絲微笑。他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臉頰，“事情總會解決的，别擔心。”
“嗯。”她歎了口氣擡頭看着顧純然，“那林宣......”
“你暫時不要跟他接觸。”
“可是我把他安頓在我朋友那裏了......”
“你朋友？”
“準确來說，是我的客戶，我曾經給他翻譯過一份合同。他是開咖啡館的，我那天看林宣實在可憐，就介紹他去那裏打工了。當然，我這麽做也是有私心的，我已經告訴我朋友替我看着他了。”
“你陰差陽錯反倒做了一件好事。”
“什麽叫陰差陽錯？我這叫未雨綢缪好嗎？”
“好好，繼續讓你朋友密切關注林宣的動向。”
“嗯。”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那我現在做什麽？”
“你暫時什麽都不需要做。”
“喲，又開始過河拆橋了。”
“不是，你聽我說。”顧純然将煙蒂撚滅，“現在是特殊階段，我怕你打草驚蛇。再一個，這次的任務十分危險，我擔心......”
“我好歹也算是經曆過生死的人了，我知道怎麽保護自己。”她認真地望着顧純然的雙眼，“這次跟之前不同，羅河平受傷了，我也知道杜老頭現在的處境不好，肯定又是上面和局裏兩面跑。我不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你身上，我想盡可能地幫助你。其實，幫你也是幫我自己。請你相信我，我沒有你想得那麽不堪一擊。”
她的這番話使得顧純然臉上的表情逐漸柔和下來，許久他才終于點點頭，“那好吧，但你得保證，絕對不擅自行動。”
“我保證。”
“好。”
“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我該做什麽了吧？”
“等結果，你剛剛拿來的東西，或許會成爲非常有用的證據。”
第二天下午，檢驗結果出來了，不出所料果然跟在尹家發現的是同一種材質。這麽一來，鄒越的嫌疑暫時排除了，當時他們甚至懷疑兩人存在某種不可告人的隐秘關系。
那麽，現在必須調整方向。
這個人會是林宣嗎？
種種迹象表明，兩人之間确實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杜念薇将檢查結果拿給顧純然，他仔細浏覽了一遍，“你怎麽看？”
“很明顯。”他說着将一個紙袋遞給她。
“這是什麽？”
“打開看看。”
她疑惑不解地看着顧純然，然後慢慢打開紙袋，取出裏面的照片。照片中有一男一女，她以爲又與器官買賣有關，但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兩人正是林宣和尹悠然。
“他們怎麽會在一起......”
“這是兩年前的照片。”
“兩年前？”
“當時林宣還沒退學，這些是他和尹悠然，怎麽說呢......”顧純然斟酌一番，”算是約會照片吧。”
“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