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不是一般人。”
“你錯了。”她從包裏掏出一張名片,“這是我朋友的店,如果三天後不想被那些人抓走的話,就到這裏來吧。”
林宣猶豫地接過名片,眼神迷茫地望着杜念薇。
“謝謝。”
“不用謝,他用不用你還是問題,去時一定要穿戴整齊。”她走到門口時停下轉身對他說,“還有,以後記得随手關門。”
走出公寓,她不由感到一股異樣。尤其當她回想起林宣那種孤獨無助的眼神時,感覺既熟悉又心疼。這種眼神她曾在葉芯眼中見到過,那也是她最後一次看到他。
她一邊走出巷子,一邊掏出電話撥通了于昕的電話。幾聲忙音之後,對面響起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您終于想起我了?”
“我一直惦記着你呢。”她嘴角帶着一絲微笑。“我跟你說一正事兒。”
“說吧。”
“我給你物色了一個絕好的店員。”
“怎麽個絕好法兒?”
“濃眉大眼細皮嫩肉,絕對符合你心目中對店員的要求。”
“能得到您杜大美女的肯定,想必這姑娘長得絕對夠水靈。”
“我說是姑娘了嗎?”
“怎麽着?男的?”于昕哀歎一聲,“不瞞您說,我這兒細皮嫩肉的小夥兒多了去了,就缺姑娘。”
“他可比姑娘長得好看多了。”她正色道,“而且你那兒的顧客大多是女孩,要什麽姑娘啊。”
“您看,話不能這麽說......”
“總之,我把你的聯系方式留給那個孩子了,如果他去找你,你必須得收。”
“既然您都開口了,我哪有不收的道理。不過我多句嘴,這小子跟您什麽關系?”
“怎麽說呢,是我目前密切關注的人,你可幫我盯緊點兒。”
“什麽意思?”
“這你就别問了,總之如果他去了,一舉一動都要給我看好了。”
于昕隔着電話笑起來,“好嘞,沒問題,您說什麽都成。”
“那好,這事兒就拜托你了。”
她挂斷電話,攔了一輛出租車。
說起這個于昕,曾是她的客戶。
當時她剛從學校畢業,第一份翻譯工作就是幫于昕翻譯合同。他這個人看起來吊兒郎當不務正業,身上甚至還帶着一些江湖氣質。不過說起做生意,他倒是格外認真。
當時他店裏需要進口一種巴西的咖啡豆,這種豆子在巴西當地産量非常少,所以價格昂貴,國内都供不應求更别說出口了。當時他去巴西考察,相中了這種咖啡豆。但對方不想賣給他,他就每天跟對方軟磨硬泡。用他的話來說,對方是被他的真誠所打動。但要她說,根本就是對方嫌他煩,想趕快打發掉他。
當然還有一個根本原因,他出了高于原來每公斤三倍的價錢。
這對當地人來說,是個相當合算的買賣。
當時她也不知道于昕是怎麽想的,直到他将咖啡豆帶回海城,研磨出名爲“巴西之翼”的招牌産品,造成萬人空巷的轟動場面時,她才明白。
他不僅是一個生意人,還是一個手藝人。
因爲他身上帶着對于作品精益求精的匠人精神。
這是她翻譯的第一個合同,不僅掙到了第一桶金,還交到了一個看起來不正經但做起事兒來特别正經的朋友。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車子停在了她家樓下。她給了錢,下車看到一輛熟悉的黑車停在不遠處,她看了一眼牌照,确定正是顧純然的車。
見她走過來,他便按下車窗,“你跑哪兒去了?”
她決定暫時不告訴他,畢竟他目前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如果能夠稍微幫他分擔一點,也不失爲一件好事。“沒去哪兒啊。”
“那我給你打電話怎麽不接?”
“你給我打電話了?”她從包裏摸出手機,發現确實顯示有十個未接來電,“我調成震動了,沒聽見。”
“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才六點半啊。”
“天都黑了。”
“現在冬天,天黑得早很正常嘛。”她覺察到他臉上的異常,立刻露出一副谄媚的笑臉,“顧老闆,您這是專程來查崗啊?”
“可不是,現在海城這麽亂,你一個女孩子天黑了不回家,還聯系不上,你說我能不着急嗎?”
“沒想到你這麽擔心我啊,小的不勝惶恐。”
顧純然解開安全帶,開門下了車,來到她面前,“老實交代,你剛剛離開醫院之後,到底去哪兒了?”
“我能去哪兒啊......”她刻意回避他的目光,“我就随便逛逛呗......”
“你隻有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才會這麽底氣不足。”
“我哪兒底氣不足了?我逛一天逛累了好嗎?”
顧純然逼近一步,迫使她後背緊貼住汽車。“快說。”
“我發現你這個人很奇怪啊!我去哪兒跟你有什麽關系!”
“快說。”
看着他不斷湊近的臉,她隻好投降,“行了,行了,我說還不行嗎?”
“早這樣不就好了?”
“從醫院出來我去了趟海城監獄。”
“探望你的老情人?”
她一臉不悅,“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他隻是我的學長而已。”
“然後呢。”
“我跟他聊完之後就離開了。”
“離開之後去了哪裏?”
“離開之後......”她随口扯了個謊,“我就去看小溫溫了,她早上離開的時候不舒服,所以我去看看她好點沒有。”
顧純然盯着她看了半天,“你最好不要騙我。”
“我騙你有錢啊?”
“那好,走吧。”
“去哪兒?”
“吃飯。”顧純然說着從口袋裏摸出煙盒,從裏面取出一根銜在嘴邊,然後用打火機點燃,“不要擅自行動,你還是個好同志。”
“莫名其妙。”
“想吃什麽?”
“被你這麽一通攪和,再好吃的東西也吃不下了。”
雖然她嘴上這麽說着,但等坐在桌前看到一桌豐盛的菜肴時,早将這些話抛在腦後了。飯畢,顧純然将她送到家門口,看着她進了門才離開。她知道他的擔心,離事件中心越近,越明白其危險性。看到他緊張的模樣,想必他絕不是第一次跟這幫人交手。
這麽看來,她更不能将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尹悠然的案子是她拜托他接的,不管最後因爲何種原因他接受了這個案子,那麽她理所當然要對此負責。再加上現在他一門心思幫助杜老頭,于情于理她都該還他這個人情。
目前雖然不知道尹深城這個老狐狸在打什麽算盤,但真相總會大白于天下。她杜念薇也不是吃素的,查出這個老狐狸的底細隻是時間問題。
她整晚輾轉反側,想着白天發生的事情,直到天蒙蒙亮,她才稍微有了一絲睡意。但她剛閉合眼沒多久,就被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按下通話鍵,對面響起于昕的聲音。
“您那位小朋友來了。”
“這才幾點?”
“七點。”于昕打了個哈欠,“他說他六點半就來了。”
“估計你那店名聽着像個早點攤兒......”
“行吧,我錄用他了,今天正式開始上班。”
“好,記得我囑咐你的話。”
“得嘞。”
她挂斷電話繼續悶頭大睡,等再醒來時已是十點多。她頂着一頭亂發,盤腿坐在床上發呆,這時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電話那邊傳來嬸嬸的聲音。
“微微啊,我聽你爸爸說你幫出去住了?”
她無奈地撓撓亂發,不情願地應聲。“嗯。”
“前段時間你跟那個小夥子見面了?”
她歪着腦袋反應了一會兒,明白了嬸嬸話的意思,“見了。”
“見了怎麽樣啊?怎麽也沒聽你說啊?”
“說什麽?”
“你說應該說什麽?”
“我......”她翻了個身倒在枕頭上,“嬸嬸,他是挺好的,可是我覺得吧,跟我不太合适......”
“你又拒絕了?”
“不是,你聽我解釋......”
“微微,不是我說你,你這個樣子什麽時候能嫁出去啊!”
聽到嬸嬸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她心裏一陣煩躁,“嬸嬸,我知道他人不錯,可是我不喜歡他呀。”
“哪有那麽多喜歡,我當時也瞧不上你叔,不就圖他有個正式工作嗎?但你看我們現在不是過得挺好的嗎?感情這個東西啊都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呀!我可是聽說了,人家鄒越對你印象不錯。”
“嬸嬸,我覺着吧,以我的美貌與智慧,但凡是個男人見着我都會覺得我不錯。”
“那你到現在還不是連個對象都沒有。”嬸嬸不由歎了口氣,“微微,你别嫌我煩。我和你叔從小看着你長大,完全把你當成我們自己的孩子看待。自從小芸走了之後,我更是把你當成自己的親閨女。嬸嬸說這麽多,都是爲你好......”
“嬸嬸,這些我都知道。”她平躺在床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天花闆,“但是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暫時還不想考慮這些。我覺得鄒越是個不錯的人,您幫我回絕了吧,别耽誤了人家。”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嬸嬸再幫你找着。”
“嗯。”她嘴角露出笑容,“嬸嬸,我想你了。”
“你個死丫頭,想我也不知道來看看我。你說,你都多長時間沒來了?”
“我最近手頭事情太多了,等忙完這陣子,我一定去看您。嬸嬸,我跟您說,我特想吃您做的豌豆黃。”
“行,你什麽時候來記得提前告我。”
“嗯!”
她還沉浸在對于豌豆黃的幻想之中,忽然想到一件事,猛地翻身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