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純然毫無避諱地承認,這竟然讓她有些不知所措。“那她現在......”
“很好。”
“你們爲什麽分開?”
“因爲一些原因。”
“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顧純然搖搖頭,“她發生了意外。”
“車禍?”
“不是。”他似乎不打算解釋,“她現在很好。”
“哦。”她頓了一下,問道,“那她現在有男朋友了嗎?還是嫁人了?”
“都沒有。”
“那你幹嘛不把她追回來。”
“有些事情不是靠主觀能決定的。”
“不懂你們怎麽想的,喜歡就追,哪有那麽多說法......”
他不禁笑了,然後撚滅煙蒂。“好了,不說這個了。其實我帶你來,是因爲另外一件事。”
“什麽?”
“你知道這裏原先是什麽地方嗎?”
“不知道。”
“這裏原先是海城餐廳。”
她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這兒?!”
“嗯。”顧純然将菜單遞給她,“看看喜歡吃什麽。”
她一邊接過菜單一邊問,“海城餐廳倒閉之後,變成了現在這個餐廳?”
“你有沒有注意到餐廳的名字?”
“歸來。”
“這次觀察力不錯。”顧純然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最早這個餐廳就在這裏,不過當時不叫這個名字。後來林勳覺得這裏地段不錯,就以原來房租的三倍租了下來。”
“所以這家店的老闆相當于是被強行趕走的?”
“可以這麽說吧,這麽一來,這間店的老闆自然對林勳懷恨在心。海城餐廳剛一倒閉,他就立刻搬回來,改名‘歸來’。”
“原來是這樣,然後呢?”
“這隻是個題外話,我真正想說的是海城餐廳。之前我說過,海城餐廳屬于高檔西餐廳,一頓飯貴得離譜,來就餐的人大多非富即貴,真不是什麽人都能吃得起的。”
這時店員走過來,詢問他們要不要點單。杜念薇沒什麽想法,便把點單的任務交給顧純然,他随意翻了翻菜單,點了幾個特色菜。待店員離開,他才繼續說。
“可想而知,這種餐廳對貨源的要求有多高。”
“嗯,這個之前你也跟我說過。說尹深城提供的貨源不僅貴還不新鮮,嚴重影響了口感。”她晃着面前的水杯,“但我一直想不明白,按理說林勳也是商人,即使他跟尹深城關系再好,也不可能用損害自己利益的方式去幫他吧?”
“确實,這種幫忙方式無異于自殺,但林勳還是選擇這麽做了。”
“爲什麽?”
“這還要從兩人相識說起。”
“你不是說他們是同學,畢業之後還曾一起去山區支教。難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别的關系嗎?”
“嗯,兩人一起去支教的山區發生過一次大地震,林勳當時爲了救尹深城,右腿被掉下來的房梁砸斷了,從此之後便留下了殘疾。”
聽了顧純然的話,她忍不住反駁,“那不對啊,按你的說法,林勳是尹深城的救命恩人,那應該是尹深城報答他才對啊。”
“我的話還沒說完。”顧純然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繼續說,“尹深城确實打心底感激林勳,兩人那時的關系好像親兄弟一般,兒女婚約也是在那個時候定下的。原本一切看起來都很好,直到一個女人的出現。”
“女人?”
“方雅。”
“方雅......”她恍然大悟,“你是說尹太太?”
“嗯。”顧純然靠在椅子上,“方雅家世代從商,一百年前開設了海城第一家布料廠,算是海城有名的大戶人家。她和林勳是在一場慈善拍賣會上認識的,兩人情投意合,很快便産生了情愫。但林勳一直對自己右腿殘疾這件事感到自卑,所以一直不敢承認對方雅的感情。”
“正好尹深城喜歡方雅,于是就截胡了。”
“你很聰明。”
“電視裏不都這麽演得嗎?”
“尹深城知道方雅被林勳拒絕之後心裏難受,就時常陪她聊天解悶,後來有一次趁她喝醉酒的時候生米煮成了熟飯。那個年代的人們對名節看得非常重,于是方雅便嫁給了尹深城。”
“尹深城這老小子夠陰的。”
“嗯,他那時隻是個身無分文的窮小子,結婚的時候一切都是方家準備的,甚至他後來起步的錢都是方雅娘家出的。”
“所以他其實隻是看上方雅家的錢,而非方雅這個人。難怪現在年輕人都想找一個有錢的老丈人,起碼少奮鬥三十年。”
“他觊觎方家财産這點是肯定的,至于對方雅是否有感情就不得而知了。”顧純然手裏擺弄着煙盒,“方雅雖然嫁給他,但心裏喜歡的人卻是林勳,久而久之尹深城就受不了了,跟林勳之間漸漸産生了矛盾。那時林勳的餐廳已經紅火起來,之所以後來拒絕一直合作的供貨商而選擇跟尹深城合作,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對尹深城有愧。”
“這不能怪他啊,而且這個尹深城也真夠小心眼的,明明是他橫刀奪愛,反而得了便宜還賣乖。再者說,他怎麽不說人家當年犧牲一條腿救了他的命呢。”
“人的内心扭曲到一定程度,什麽都可以抛在腦後。你想,他本來入贅到方家就沒什麽地位,内心已經極度自卑了,而他的妻子心裏還裝着别人。”
“那也是他自找的。”正在這時,店員端上一盤黑椒牛扒,她湊近聞了聞,味蕾不由被勾起,“要不說老祖宗講究門當戶對,這麽說來還真有點道理。”
“吃吧。”
“嗯。”她切了一小塊送進嘴裏,肉質細嫩帶着一絲辣味,“你知道我從剛剛的故事中學到了什麽?”
“什麽?”
“好人難當。”
“确實如此。”顧純然用勺子輕輕敲開奶油蘑菇湯的脆皮頂,“林勳破産之後,方雅經常接濟他,這讓尹深城趕到十分惱火。他讓債主不斷去林勳家催債,在他們家樓道裏用紅油漆寫了很多惡毒的話。”
“我能想象得到。”她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在電影中這種場景并不少見,“所以他的死跟尹深城脫不了關系。”
“可以這麽說,尹深城間接害死了林勳。兩年前,林勳跳樓身亡之後,留下一個兒子,名叫林宣。”
“這個你上次沒說,我還以爲他沒有孩子呢。”
“他不僅有孩子,而且還跟尹悠然同歲。”
“不會吧,這麽巧?”
“還有更巧的。”
見他又要賣關子,她索性奪過他的勺子,“你倒是快說呀!”
“他跟尹悠然同班。”
“也就是說,他也是小溫溫班上的學生?!”
“嗯。”
“這些你都是怎麽知道的?”
“大多來自白筠給我的資料,還有一些是我打聽到的。”
聽到“白筠”兩個字,她臉上明顯閃過一絲不悅,“原來如此。”
“嗯。”
“你們最近有再見面嗎?”
“你說誰?”
“白筠。”
“我一天到晚跟你在一起,見沒見你還不知道?”
“我怎麽會知道?我又不是一天24小時跟你待在一起,我晚上回家之後你去見她也不是不可能啊。”
“這麽說你希望24小時都跟我待在一起?”
“你重點放錯了吧,大叔?”
“沒見,我有事才會跟她聯系。”顧純然盯着她的眼睛,嘴角帶着一絲微笑,似乎心情不錯,“你這醋吃得毫無根據啊。”
“我說你這個人能别自戀嗎?”她瞪了他一眼,然後埋頭喝湯,結果喝得着急不小心燙到了舌頭。她慌忙喝口涼水,但還是覺得疼,“好燙啊......”
“燙到舌頭了?”
“嗯......”
“伸出來我看看。”
她含含糊糊地說,“看......也沒用啊......”
顧純然沒說話,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拉倒自己面前,“伸出來。”
她一時間被顧純然的氣場鎮住,隻得乖乖将舌頭伸出來。他左右看了看,發現沒什麽異樣,便湊近輕輕沖她的舌頭吹了吹,“還疼嗎?”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傻,呆呆地盯着他看了半天。這時他嘴角浮起一絲壞笑,她竟然不由心跳加速,慌忙掙脫他的手然後舉起水杯一飲而盡。
“好了......”
“那就好。”
“我跟你說啊......”她此時臉頰通紅,不敢直視顧純然的眼睛,“以後不許随便做出這種......這種......這種奇怪的舉動......”
“什麽奇怪的舉動。”他支着頭,饒有興味地看着她。
“就是......就是......忽然湊過來吹,吹之類的......”她開始語無倫次,最後說道,“總之,不許這樣......”
“哦。”
她偷偷看了顧純然一眼,發現他正在看她,趕忙将視線移開。直到吃完飯,她仍然感覺臉頰發燙。他做出令人想入非非的舉動,難免她會胡思亂想。
離開餐廳時正好七點半,晚高峰的壓力絲毫沒有緩解。兩人坐在車上都沉默着,各自想着事情。行經海城附中的時候,顧純然忽然将車子停在了路邊。她疑惑地看着他,剛要發問卻被他制止。她順着他視線的方向看過去,發現學校門口站着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