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
顧純然不動聲色地轉向尹悠然,“一個人悶在家裏不好,有時間多出去走走,跟朋友聊聊天。”
“我不想出門,也沒有朋友。”
“那這段時間沒人來看過你嗎?”
聽到顧純然的話,尹悠然臉上閃過一絲不安,立即搖頭否認,“沒有。”
“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保持愉悅的心情,這樣對你和胎兒都好。”顧純然将自己的名片遞給她,“這是我的電話,如果感到不适,立即打電話給我。”
“謝謝。”
顧純然沖杜念薇使了個眼色,她立刻會意将醫藥箱收好。跟着他走出尹悠然的房間,尹太太一直沒有離開,看到他們出來立刻迎上來。将他們帶至一樓大廳才敢問。
“怎麽樣?”
“暫時沒有什麽線索。”
“嗯”尹太太點點頭,請他們坐下。
“我們還有事就不坐了。”
“那好,我送你們出去。”
“麻煩了。”
尹太太将兩人送至門口,“我不方便出門,隻能送兩位到這裏了。”
“好。”顧純然看了看正在修剪草坪的工人,然後轉頭看向尹太太,“天氣這麽冷,這些植物竟然還這麽旺盛。”
“哦,這些是我先生專門托人從嶺山運來的,據說是一種改良植物,一年四季都綠意盎然。隻不過唯一的不足是生長特别快,幾天就需要修剪一次。鄒先生您認識嗎?”
“您是說鄒林渝?”
“正是。”尹太太嘴角帶笑,“這些植物都是鄒先生精挑細選出來的。這個植物最初很難造型,非常考驗師傅的功底。不僅如此,隔一段時間就得大修一次。平時就是我們家的師傅修剪,大概半個月吧,鄒先生就會親自過來一趟。不過他最近身體不适,所以這幾個月都是他的侄子過來。他今天正好過來了,就在那邊呢。”
杜念薇順着尹太太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顆巨大植物下方站着一個身材挺拔的年輕人。他一席藏青色工裝,站在一個園藝師傅身邊指導。她不由“啊”了一聲,同時引來了顧純然和尹太太的視線。
她不免尴尬,趕忙解釋,“這人我之前見過。”
正在這時,鄒越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們,便向放下手頭工具走了過來。看到杜念薇時,他又驚又喜,“我們又見面了。”
“是啊。”
“我聽姑姑說你是翻譯,沒想到是護士。”
她笑了笑沒打算解釋,索性說,“主業是護士,副業搞翻譯。”
“哦,原來是這樣。”
尹太太來回看看兩人,“你們認識?”
“嗯,之前有過一面之緣。”鄒越不慌不忙說道,“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
“我也沒想到。”
“既然是熟人,那進屋聊吧。”
“不用了。”她慌忙擺手,“我們确實有事,下次吧。”
“那我就不留你們了。”
“好。”
她說完沖鄒越笑了一下,便跟着顧純然離開了尹家。路上顧純然陰沉着臉,似乎在思考。她安靜地窩在座位裏,不一會兒忍不住問道,“我看你剛剛在窗戶那兒磨蹭了半天,是不是找到什麽線索了?”
“嗯,找到一絲黑色絨線。”
“那是什麽鬼?”
“衣服上的纖維。”顧純然停下車子,趁等紅燈的間隙摸出香煙。
“那這麽說有人曾經從窗戶進入過尹悠然的房間?”
“現在還不能肯定,不過這個假設的可能性很大。得先把這個東西送去鑒定,才能确定是哪裏來的。”
“嗯,不過尹悠然的房間在二樓,想上去并不那麽容易。”
“隻要想沒有不可能。”
她想想有道理,如果真如尹嘉航所說,尹悠然隻有晚上睡覺的時候一個人,那麽事情很可能就發生在這個時候。
“那人是誰?”
她被顧純然問得莫名其妙,“哪個人?”
“剛剛那個。”
“你說鄒越?”見他默不作聲,她便随口說道,“前兩天相親的人。”
“就是他。”
“嗯。”
“他是鄒林渝的侄子?”
“嗯。”她沒好氣地癟癟嘴,“我嬸嬸在他們那裏學插花的時候見過他,一眼就相中人家了,回來非要給我張羅相親。”
“我看他一表人才,而且談吐不凡,你怎麽瞧不上人家?”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他跟我不是一挂的。”
“可是我看他對你似乎很有好感。”
“不會吧。”她不由咋舌,“才見過一次面能有什麽好感,别開玩笑了。”
“說不定一見鍾情。”顧純然說着發動車子。
她無力地翻了個白眼,“拉倒吧,還一見鍾情呢。”
“那如果人家真看上你怎麽辦?”
“他看上我跟我有什麽關系。”
聽到她的話,顧純然臉上的表情稍有緩和。“你最好别跟他扯上關系。”
“爲什麽?”
“我覺得他有問題。”
“有問題?有什麽問題?”
“剛剛尹太太說以前都是鄒林渝過來,他生病之後換成了他的侄子。”
“你懷疑是他?”
“畢竟時間太過巧合。”顧純然按下車窗,順着縫隙彈了彈煙灰。
“有道理。”她贊同地點點頭,“假設兩人互相喜歡,但是尹悠然還是學生,所以這段感情隻能轉到地下。他爲了見她,深夜從窗戶翻進她的卧室,孤男寡女幹菜烈火就發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之後導緻了這樣的結果。這麽說,好像還真能說通......”
“還有一點。”
“什麽?”
“你别忘了尹悠然是誰的女兒,即便鄒越是鄒林渝的侄子,說到底也隻是個園藝師,尹深城絕不會讓自己的女兒跟這種人有任何瓜葛。富家子弟的婚姻大多帶有強烈的政治色彩,家族的利益遠強于他們自身的意願。”
“這都什麽時代了,還搞父母包辦?”
“任何時代都一樣。”顧純然扔掉煙蒂繼續說,“尹悠然早就有婚約在身了。”
“什麽?!”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18歲的小姑娘,還是早早就有了婚約,這讓25歲仍然單身狗一隻的她情何以堪。“你怎麽知道?”
“白筠給我的資料裏寫着。”
“那尹悠然的父母爲什麽沒跟我們說。”
“他沒必要跟我們說這些,而且這種事情當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據我所知,有婚約的另一方是海城響當當的地産大亨,利峰集團的少東家。近幾年,兩家合作相當緊密。這事一出,使得雙方都陷入了尴尬境地。”
“嗯。”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還有一件事很有意思。”
“什麽?”
“在與利峰集團達成婚約之前,尹悠然已經有婚約在身。”
“你等等,我腦子怎麽有點兒懵啊。”她側過身看着顧純然,“你的意思是尹悠然原本許給了别家,但尹深城又把她許給了利峰集團?一個姑娘兩家許?”
“當然不是,尹深城跟前一家退婚之後,才又跟利峰集團攀上了關系。”
“這也行?原先那家也同意?”
“說起這個就更有意思了。”顧純然将車子停在海城警局門口,“上一家也不是無名小卒,是餐飲業的龍頭老大。曾在海城開設了第一家西餐廳,海城餐廳。短短幾年時間,海城餐廳的分店遍布海城所有商業區。同時海城餐廳不甘于模仿,經過數年不斷創新,在國際上打出了名聲。”
“這麽有名的餐廳我怎麽沒聽說過?”
“你當然沒聽說多,因爲八年前,海城餐廳就倒閉了。”
“倒閉?那麽牛逼怎麽可能?”
“所謂千裏之壩潰于蟻穴,一個小錯誤最終導緻了其滅亡。”顧純然又點燃一支香煙,“海城餐廳的創始人名叫林勳,他跟尹深城是同學也是好友,大學畢業之後還一起去山區支教。那時林勳的餐廳已經火得一塌糊塗,而尹深城的連鎖産業才剛剛起步。爲了幫助尹深城,林勳決定換掉合作多年的大型供貨商,而選擇跟尹深城合作。”
“這不是挺好嗎?反正生意給誰做也是做,倒不如幫朋友一把。”
“話是如此沒錯,但尹深城剛剛起步,提供給林勳的貨源不僅價格高,還不夠新鮮,這大大影響了餐廳食物的質量。”
“原來如此。”她忽然明白爲什麽如此強大的餐飲帝國會在幾年間迅速敗落。“然後呢?”
“在競争如此激烈的海城,很多新穎餐廳異軍突起,這更加速了海城餐廳的敗落,大概五年左右,林勳就宣告破産了。樹倒猢狲散,林勳從此一蹶不振,最後選擇跳樓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死了?”
“嗯。”顧純然深吸一口,輕輕吐出一縷白煙,“林勳和尹深城相識多年,所以從小給孩子們定了婚約。不過他剛死沒多久,尹深城便跟利峰集團修好了。”
“這個尹深城也太不是東西了,人家當初是怎麽幫他的,他又是怎麽回報的?”她憤憤不平地說,“如果沒有林勳,哪會有他現在的風光,這過河拆橋的做法也是沒誰了。”
“可惜尹深城并不這麽想,而且還有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