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疑惑地看着顧純然,“我知道不簡單,不過也複雜不到哪兒去吧?”
“你父親是誰?”
她覺得這話問得莫名其妙,“杜老頭啊。”
“他是誰?”
“那還用說,海城警局局長。”
“你認爲堂堂一介局長會任一個商人擺布?”
“那姓尹的在海城不是有些勢力嗎?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呢,杜老頭總得給他三分薄面吧?”
“你錯了。”
“哪錯了?”
“看來你不了解你父親。”顧純然遞給她一碗米飯,“他之所以答應尹深城做這個說客是另有隐情。”
“什麽意思?”
“企業做得越大漏洞越多,近兩年警方一直在調查尹氏集團。”
“爲什麽?”
“偷稅漏稅。”
“政府夠器重你的,什麽案子都甩給你查。我看你這畫家也别當了,直接改行當警察算了。”
“正因爲我不是警方的人,調查起來才不會引人耳目。”顧純然又盛了一碗米飯,“尹深城這個老狐狸非常狡猾,警方至今沒能收集到指控他的有力證據。”
“他知道自己是警方的頭号關注對象,幹嘛還找杜老頭幫忙?”
“越是有頭有臉的人,場面功夫做得越足。尹深城也算海城呼風喚雨的人物,即使警方對他有所懷疑也不會表現出來。偷稅漏稅不是空穴來風,他自然不想跟警方過分牽扯,隻不過眼下他女兒出了事,他迫不得已罷了。”
“所以你接這個案子隻是想幫杜老頭吧?”
“拿人錢财與人消災。”
“其實我特好奇,你接一次案子政府給你多少錢?”
“這不是小孩子該操心的事。”顧純然在她對面坐下,順手拿筷子輕敲她的頭,“乖乖吃飯吧。”
“切......”她揉着腦袋,“不過這麽一來,你沒破例,女孩的委托也算成了,皆大歡喜嘛。”
“我看未必。”
“怎麽?”
“那天尹嘉航說她妹妹懷孕後情緒不錯,也就是說她跟孩子父親是你情我願。那麽她未必希望有人調查,甚至根本不希望有人查出這個人是誰。要不然她也不會閉口不談,仍由處子受孕的說法流傳。”
“但這都什麽年代了,哪可能像聖經上說的那麽玄乎,什麽聖母瑪利亞以處子之身被選中孕育聖靈,最後生下救苦救難的耶稣。這畢竟是傳說,怎麽能當真呢。”她咬着筷子想了一下,“這案子果然不簡單。”
“連受害人自己都不願配合,甚至刻意掩蓋,破案困難重重啊。”顧純然說完給她夾了一筷子雞蛋。
“好辦的案子人家也不會來找你了。”
“每次辦案不知道要浪費多少腦細胞。”
“這你不用擔心,回頭我給你買一豬腦,吃啥補啥嘛。”
顧純然隔着桌子狠狠捏捏她的臉頰,“杜念薇,我發現你膽子不小。”
“幹嘛呀!”她用力拍掉他的手,一邊揉着被捏疼的臉蛋,一邊抱怨,“真是好心沒好報。”
“你這是好心嗎?”
“切......”她輕哼一聲,“不管出于什麽原因吧,你能接受這個案子我挺高興的。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出于正義我很願意幫助你。”
“正義?”顧純然忍不住笑了,“小同志思想覺悟很高嘛。”
“那當然!誰像你啊。”
“不過話說回來,你還真能幫我一個忙。”
聽到他的話,她立馬來了精神,“什麽忙,你說。”
“我明天要去一趟海城附中,你不是有朋友在那兒嗎。”
“嗯,她還是女孩的班主任,肯定比較了解她的情況。”
“那就說定了。”顧純然努努下巴,“好了,先吃飯吧。”
她“嗯”了一聲,開始埋頭吃飯。飯畢,顧純然就離開了。今天周一,畫鋪的事情不多,他特别準許她一天假,讓她在家收拾,然後好好睡一覺。隻可惜心裏想着事情,整晚輾轉反側睡不踏實。第二天鬧鈴還沒響,她就已經從床上爬起來了。
前天來的時候,已經送上暖氣,光腳踩在木質地闆上一點也不涼。家裏空間不大,兩室一廳對她來說足夠用了。房東是個三十歲出頭的文青,把家裏裝修的文藝範兒十足。隻不過他買下房子剛裝修好,家具還沒來得及買就受到國外大學寄來的offer,于是這裏便閑置了。剛好她認識的一個前輩跟房東是朋友,便順利租下了這個房子。經過昨天簡單的收拾,此刻看起來無比溫馨。
她從冰箱裏取出牛奶,然後又從櫃子裏取出一桶麥片。牛奶燕麥一直是她早餐的标配,既簡單又營養,還能增加飽腹感。除此之外,還有一片抹了花生醬的吐司。
早餐吃到一半,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叼着面包,按下通話鍵,含含糊糊地“喂”了一聲。
“我二十分鍾後去接你。”
“嗯。”
顧純然一向準時,她剛到樓下就看到了他的車。
“吃飯了沒?”
“吃了。”她系好安全帶,然後掏出手機,看到溫桦發來的信息。“我朋友說要咱們過去趕上她上課,就在辦公室等她一下。”
“好。”
顧純然說着打了一把方向,向海城附中駛去。
這所學校是海城大學的附屬中學,也是海城升學率最高的中學。能在這裏讀書的孩子要麽學習出類拔萃,要麽非富即貴,能考入這裏絕對是當之無愧的學霸。想當年她隻差了三分,最後跟這裏失之交臂了。所以當時聽到溫桦入職這裏,她簡直不敢相信。畢竟對學生的要求都那麽高,更何況老師呢。
車子很快停在一所學校門口,由于是海城最好的中學,自然得到政府的大力扶持。雖然占地面積不比海大,但校内設施卻跟海大不相上下。門口橫着一個将近三十米的伸縮門,最右端方形石柱上刻着“海城大學附屬中學”字樣,正對門放着第一任校長的雕塑,底座上刻有“慎思笃行,厚德載物”的校訓。
走進校門,左手邊是兩棟六層教學樓,一棟初中部,一棟高中部。教學樓前是一個八百米塑膠跑道,另一側是禮堂和多功能廳。兩人直接來到高中部,此時正好趕上下了第一節課,樓道裏滿是身着校服的學生。
當時吸引她考這裏的最主要原因,就是這裏的校服特别好看。男生西裝,女生短裙,不僅修身還漂亮,不是其他學校的肥袍馬褂能比的。如今再看,真後悔初中沒多刷幾本真題。
“想什麽呢?”
“羨慕人家的校服呗。”
顧純然笑了,“說你少女心一點不假。”
“那又怎麽樣?”她将碎發别到耳後,“我就是永遠的18歲啊!”
顧純然沒理她,看了看教室上的門牌,“你朋友在幾層?”
“在六層。”
“行,那上去吧。”
“嗯,我估計她現在下課了。”
兩人來到六層英語辦公室,此時溫桦正在判作業,看到他們時跟旁邊的老師小聲說了幾句話,便走了過來。
“這裏不方便說話,咱們去咨詢室吧。”
兩人跟着她來到咨詢室,房間不大,右手邊立着一個書櫃,中央擺了一張桌子。
“請坐吧。”溫桦坐在兩人對面,“微微昨天已經跟我說了。”
“嗯。”顧純然十指交叉置于桌上,“您能說一下受害人的情況嗎?”
“這個孩子叫尹悠然,平時品學兼優,每年都能拿到獎學金。老師們都對她寄予厚望,認爲她能夠申請到國外的名牌大學。而且她從小學習繪畫,功底非常好,經常代表學校參加全國的繪畫比賽。”
溫桦歎了口氣,繼續說。
“這次的事情給她本人,甚至學校帶來了很大的影響。雖然學校和家屬都極力封鎖消息,但還是在學生之間蔓延開來。現在正是高三學生的重要階段,這件事或多或少分散了他們的注意力。”
“校方如何看待這件事?”
“孩子是學校的學生,出了事校方不會坐視不管。所以我們第一時間調取了監控,隻是并沒發現任何異常。當然,學校也會一直追查下去。如果說孩子确實是在學校受到侵害,我們絕不會推卸責任。”
“她出事之前有什麽異常嗎?”
“沒有,她跟平時一樣。”
“你再仔細想想。”
溫桦低頭想了一陣,“确實沒有。”
“你了解她家裏的情況嗎?”
“她父親好像是做生意的,母親......不清楚。她還有個雙胞胎哥哥,叫尹嘉航,也是我班上的學生。不過跟她不同,尹嘉航這個孩子比較調皮,平時不怎麽學習,上課大部分時間要麽睡覺要麽打遊戲。我和其他老師都跟他談過很多次,他不但不聽還産生了逆反情緒,所以最後我們隻能放棄了。”
想到尹嘉航的言談舉止,杜念薇實在很難将他與溫桦描述的形象聯想在一起。顧純然面無表情,看着溫桦繼續問道。
“尹悠然在學校有什麽朋友嗎?”
溫桦想了想搖搖頭,“沒有。”
“沒有?”
“怎麽說呢,像她這種孩子反而比較容易被孤立。”
“被孤立的意思是......”
“她不僅漂亮,各方面又都很優秀,很容易招來嫉妒。”溫桦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瞞您說,學校曾經發生過霸淩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