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純然逼近一步,她警惕地後退,“你想幹嘛?你,你可别打我的注意......”
“所以啊,你自己都沒做好覺悟,幹嘛替别人強出頭。”
“我不希望再有無辜的人受傷,一想之前那些被害的少女,我的心裏就不是滋味兒。如果再早一點行動,事情或許就會有轉機。但是事已至此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我隻希望這個世界上受傷的人能少一些,再少一些。”
“你遲早會被多管閑事的毛病害了。”
“我又不是什麽都管,這不是正好趕上了嗎?”她頓了一下,繼續說,“當然你不答應就算了,我也不想強人所難。”
“你該不會在打什麽歪腦筋吧?”
“我打沒打歪腦筋跟你沒關系。”她調皮地眨眨眼,“我說顧老闆,這個月的工錢什麽時候結啊?”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顧純然起身從錢夾裏取出一塌鈔票。
她接過錢數都沒數便塞進口袋裏,“顧老闆真是有錢人,發個工資都是現金,跟我們這些勞苦大衆就是不一樣,難怪别人給錢都不屑要呢。”
“别陰陽怪氣地跟我說話。”
“知道了,顧老闆。”
“最近多虧你來幫忙,謝了。”
“不用謝,我拿了工錢自然應該好好做事。放心,夏至來之前我會一直在這裏幫忙的。”
“嗯。”顧純然轉身拿起煙盒,“房子找的怎麽樣了?”
“已經找好了,下周就能搬過去。”
“其實你不用搬出去住。”
“反正杜老頭也不回家對吧?”她撅噘嘴,“那個家我才不想待呢,他偶爾回來一趟也待不了多久,還要求我這樣要求我那樣。之前被人擄走的事他隻字不提,好像從來沒發生過一樣,我現在都懷疑我到底是不是他的親閨女。可就算是撿回來的,也不至于這麽不聞不問吧。”
“他怎麽可能不聞不問,你不知道得知你被抓走時他有多着急。”
“反正我是沒看出來。”
“他的職業限制,或許無法像别的父親那樣時刻關心你,但我知道他心裏始終把你放在第一位,你多少體諒一下吧。”
“羅河平這麽說,你也這麽說,我看你們商量好了。反正你們是一夥的,當然替杜老頭說話。”她不高興地瞥了顧純然一眼,“眼不見爲淨,我還省點兒心呢。”
“下周幾搬家,到時要是不忙,我幫你。”
“喲,你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了?”
“我一直都是樂于助人的大好青年。”
“還青年呢,大叔能别裝嫩嗎?”
“還有,”顧純然忽然一本正經地說,“你不許亂來。”
她明白他指什麽,于是不耐煩回答道,“人家來找的是你,又不是我。”
“我隻是提醒你。”
“你放心吧。”
她說完便開始打掃,下了雪沒什麽人,她忙完便坐在角落裏翻譯一份合同。想起幾個月前她第一次來的時候,夏至正坐在這個位置畫畫。不過短短幾個月時間,已經物是人非了。
不過,上周夏至出院了。她情緒不錯,鉛筆不離手,從醒了到現在已經畫了将近兩百多張素描。她還說等過段時間能出門了,要去山上畫雪景。經曆了之前的事情,顧純然不僅沒有辭退夏至,甚至還給她漲了工資。雖然他話語中透着冷漠,但本質上還算是個好人。
她不由伸了個懶腰,看看表差不多該回家了,便起身去裏屋跟顧純然打招呼。結果進去發現他躺在沙發上睡着了,大冷天家裏隻有二十來度,他穿着一件單衣蜷縮在沙發裏,看着怪可憐的。她輕輕推了推,試圖叫醒他。
“顧純然,顧純然。”
叫了幾聲見他沒反應,她便把床上的被子拿來給他蓋上,這才放心離開。走出胡同,她看了看時間,此時已經晚上六點,距離跟溫桦見面的時間還有半小時。
大雪下了一整天,地面幾乎被白色覆蓋。周圍古老的建築居多,紛紛揚揚的大雪落下,頗有一番韻味。她一步一滑地來到車站,正值高峰,等車的人不少,大約十分鍾之後,她上了開往海城新街的公交車。好在車上人不算多,她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後稍微打開一點窗戶,雪花順着縫隙飄進來,吹在臉上涼涼的很舒服。
這次溫桦早到,提前在上次的火鍋店占了位置。見她過來,隔着窗戶一個勁兒向她招手。
“你今天來挺早啊。”
“學校最近搞什麽文化周,放學比較早,要不然我現在還在學校上晚自習呢。”溫桦打開菜單,“吃什麽?”
“肉。”
“簡單粗暴,我喜歡。”
“牛羊各來兩盤吧。”
“你确定大晚上吃這麽多肉沒有罪惡感嗎?”
“我就是沖着肉來的。”
“每次見你都喊着吃肉,真是窮兇極惡啊。”
“少來吧。”她笑着推推溫桦的腦袋,“小溫溫,最近怎麽樣啊?”
“我還是老樣子呗。”溫桦雙手撐着臉,盯着油辣辣的鍋出神,“不是被領導罵就是被學生欺負。”
“還不是因爲你長得太嬌小了,一點威懾力都沒有。要是給了我,看誰不順眼直接一個耳光糊上去。”
“你以爲我不想嗎?”溫桦歎息道,“可真那麽做了,我就隻能回家喝西北風了。現在教委都不讓打罵學生,别說不讓打,就算讓打我也打不過他們啊。”
“這麽看來,老師也屬于高危職業。”
“嗯,現在的學生刁着呢,我說他一句,他能頂十句,眼珠子比我瞪得還大,可吓人啦!”
“有你說得那麽誇張嗎?”
“我騙你幹嘛啦!”溫桦四下看看,忽然湊近她小聲說,“我跟你說,現在的學生太早熟啦。”
想到小雨,她認同地點點頭,“這點我承認。”
“你知道嗎?我班上有個女孩子懷孕了。”
“是嗎?”
“嗯,冬天衣服厚看不出來,前不久學校組織體檢才查出來,都兩個多月了。那個女孩子品學兼優,看起來也很乖,一看就是家教特别嚴的那種,竟然會出這種事情......”溫桦長歎一聲,“我最近因爲這件事被學校罵慘了,你說我是班主任,可也不可能天天24小時跟着他們啊,我實在是太怨了,這大雪就是爲我下的。”
她不免驚訝,“那個女孩不會叫尹悠然吧?”
“你怎麽知道?!”
“真是巧了,今天女孩的哥哥來畫鋪了。”
“你說尹嘉航?”
“嗯,他來委托顧純然破案。”
“别說,這個事情還挺蹊跷的,學校已經調了各處監控,确定事情肯定不是在學校發生的。”
“問題是,女孩離開學校幾乎都在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完全沒有發生事情的條件。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我真的差點兒就相信耶稣誕生的說法了。”
“我們辦公室的老師們也聊過,有幾個迷信的對此深信不疑呢。”
“你們老師都在議論,可想而知這件事在學生當中引起了多大的波動。别說女孩不想回去上學,誰能受得了别人指指點點呢。”
說話間,點好的菜已經上齊。她扔了兩筷子肉下去,然後靜靜等待變色。
“那顧純然接受了嗎?”
“隻說考慮,估計夠嗆。”她夾起煮好的肉,蘸了麻醬送進嘴裏。芝麻和花生的香味瞬間在口中彌漫開來,肉質鮮嫩可口,讓人回味無窮。
“不就吃點肉嗎?至于像中了彩票那麽幸福嗎?”
“你不懂無肉不歡的肉食動物的快樂。”她說着又夾了兩筷子下鍋,“我打心底希望他能接受這個委托,而且也說了好話,最後接不接就是他的事兒了。”
“微微,我發現一個問題。”
“什麽?”
“我發現你現在遇事态度沒那麽激烈了。”
“吃一塹長一智,我總不能永遠瘋瘋癫癫的吧。”她盯着沸騰的紅湯,“是該長大了。”
“也是,你不知道我聽說你被梁谷雨綁架以後快吓死了。你說身邊竟然潛伏着這麽一顆定時炸彈,想想都覺得害怕。”溫桦給她夾了一塊冬瓜,“不管怎麽說,你沒事就好了。”
“我沒事多虧了顧純然,不過也要感謝葉芯。”
聽到葉芯的名字,溫桦的手明顯停滞了一秒,“他可是壞人啊。”
“這個世界上好人和壞人哪有那麽嚴格的界限。”她笑了一下,“不說我了,說說你吧。”
“說我什麽?”
“你跟那個老頭分手沒?”
“他沒你說的那麽老啦......”
她不由皺眉,“聽你這意思,你們還沒斷?”
“不是,微微你聽我說......”
“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她瞪着眼睛,“上次我都跟你說明利害關系了,你怎麽不聽呢?”
“我聽了,我聽了,隻是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時機跟他講。”溫桦滿臉歉意,好像犯錯的孩子,“我也想結束,可是每次看到他,或者聽到他的聲音,我心裏總忍不住心軟。尤其每次我生氣時他發來安慰的信息,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像他這樣關心我......”
“聽我的話,趕緊跟他了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