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芯猶豫一番,最後說道,“我并沒在醫院安裝炸彈。”
“什麽意思......”
“我把炸彈裝在了這裏。”葉芯低頭沉默了一陣,“我說過了,不想讓他一錯再錯,雖然我知道事到如今已經無法挽回。但我不想看到更多的人死去,他們是無辜的......”
“所以你就把炸彈安裝在這裏?”
“嗯。”葉芯點點頭,“梁谷雨原本計劃跟你殉情之後,讓我把醫院炸掉。我剛剛去醫院的時候身上帶了炸彈,但最後還是放棄了,隻把你帶了回來。”
“你打算跟他同歸于盡?”
“也不能算同歸于盡吧,就像他想跟你在一起一樣,我生命的最後一刻也希望能夠陪在他身邊。雖然他愛你,但我仍然愛他。即使他并沒有把我當成他生命當中重要的人,甚至臨死都隻想跟你在一起。但是我想,這麽一來一切都結束了。杜念薇,你說這算重生嗎?”
“你爲什麽這麽傻,他不值得你這樣付出。”
“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值不值得,隻有願不願意。如果我能跟他一起離開,未嘗不是一個完美的結局。但我不想最後還牽扯上無辜的人,所以我會盡全力保護你和顧純然。”
“你的想法太偏激了,事情總有轉機,不一定非要豁出性命。”
“與其在暗無天日的監獄裏度日,我甯願就此了結。”葉芯說完将她帶到棺材前,并打開蓋子讓她躺進去。他看了一眼手表,“炸彈還有四十秒爆炸,你千萬不要出來。”
“那顧純然呢?”
“我會跟他說。”葉芯說完轉身剛要走,忽然停下來回頭看着她,“謝謝你相信我。”
她看着葉芯瘦弱的背影,再聯想印象當中唯唯諾諾的他,心裏升騰起一種複雜的情緒。如果這個世界再寬容一些,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他們可以像普通戀人一般,不用遭受别人的指責,更不用僞裝成另外一個人,那樣就可以單純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樣。
葉芯是幫兇,但他何嘗不是這場愛情角逐的犧牲品。他用盡力氣去愛一個人,到頭來隻得到沉淪與背叛。人性中最美好而純潔的情感在這個過程中肆意被踐踏,最後甚至沾染上了無辜者的鮮血。
漫天飛舞的沙塵,時不時濺起的碎片,以及打鬥的身影。這一切仿佛幻影,如同一場暴力至極的夢。葉芯手拿短刀奔向梁谷雨的身影,好像這場鬧劇的最後一幕。他用生命謝幕,以換得重生。
顧純然看到葉芯先是一愣,緊接着轉身向她跑來。他跳進水晶棺,然後躺好推上蓋子,并用力将她抱在懷裏。幾乎同時,工廠的角落響起一聲巨響,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接二連三。躺在棺材中的兩人能夠感覺到巨大的震顫,仿佛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等一切歸于平靜,隐約能夠聽到警笛的聲音。
杜念薇慢慢睜開雙眼,卻發現顧純然雙目緊閉呼吸微弱。
“顧純然......顧純然......你别吓我......”她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卻感覺到一股濕熱的觸感,她慢慢收回手,發現滿手鮮血,她不知所措地呼喊着顧純然的名字,見他仍然沒有反應,便瘋了似的用力推棺材蓋。
由于剛剛的爆炸,他們被壓在了一片廢墟之下,她使出全身的力氣也無法推開。正在這時,顧純然忽然動了動,她趕忙握住他顫抖的手。
“你千萬不要死......堅持住......”看着虛弱的顧純然,她的眼淚忍不住滑落,“警察來了......他們很快會救我們出去的......”
“微微......别哭......”
“我不哭我不哭......”
“我可能不行了......”
“你别胡說!我不許你死!”
“反正我這麽讨厭,死了也無所謂......”
“你不讨厭......你是我見過最勇敢最厲害最能幹最有責任心的人......”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所以你千萬不能死!”
“你還欠我一周的碗沒洗......看來這次是真沒機會了......”
“隻要你不死,我給你洗一輩子的碗......”
“你說的啊,可别忘了。”
她呆呆地望着顧純然,他嘴角帶着壞笑,哪像一副要死的模樣。她狠狠捶了他胸口一錘,“你耍我?”
“咳咳,你輕點兒,後背是真疼,不過還死不了。”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好了,我們得趕緊出去,不然真得死在這裏了。”
“誰要跟你死在一起啊!”
“那就先想辦法出去。”
她沒理他,自顧自地呼喊了一陣。這時顧純然艱難地支起身體,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屏幕已經碎了但勉強能用。
“有手機你倒是早點兒拿出來啊!”她一把奪走手機打電話求救,等挂斷電話才發現通訊錄裏她的備注竟然是“倒黴蛋”。“誰是‘倒黴蛋’啊?”
“還能有誰?”顧純然翻了個身平躺着,“我多少年沒受過傷了,跟上你竟受傷。”
聽到他的話,她不由内疚的低下頭,“對不起......”
“光說對不起就完事了?”
“那你還想怎麽樣?”
“我因爲你才受的傷,你總得表示表示吧?”
她想了幾秒鍾,“你,你的醫藥費我全包了。”
“就這樣?”
“那不然呢?難不成讓我以身相許啊?”
“你剛剛說要給我洗一輩子的碗,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
“我,我那是看你快不行了,所以才那麽說的。善意的謊言,懂嗎?”
“我都快死了,你還騙我。”
“那也不能算騙!”她的臉頰漲得通紅,眼看編不下去了隻好說,“總之,你傷好之前,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正在這時,周圍傳來響動,羅河平在外邊大喊。
“微微,你在裏面嗎?”
“在!”
幾分鍾之後,他們終于得救了。工廠早已不複存在,放眼望去隻有一片燒焦的廢墟。醫護人員将顧純然擡上救護車,杜念薇不放心也跟了上去。大約二十分鍾,救護車停在醫院門口。顧純然臉色慘白,背後衣服上全是血。但他仍然一臉輕松,跟她開着玩笑。她一路跟到手術室門口,他被推進去時忽然拉住她的手。
“别擔心,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