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你怎麽才接電話啊?”
電話那頭的人正是杜念薇大學時的舍友兼閨蜜,溫桦。
“小溫溫啊,我正......”杜念薇看着腳底的碎片,溫桦向來膽子小,她不想吓着她,于是說,“我剛剛在衛生間沒拿電話,怎麽了?”
“我聽說你最近在查案?”
“你聽誰說的?”
“聽誰說的你别管,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嘛。”
她聽出溫桦話語中的擔心,趕忙解釋道,“之前确實有參與,不過現在跟我已經沒關系了。”
“是嗎,那就好,你不知道我聽到之後簡直要吓死了。”
隔着電話她都能想象到溫桦一臉驚恐拍着胸脯的模樣,于是忍不住笑道,“沒有你想的那麽誇張好嗎?”
“我聽說你都因此受傷了!還跟那個罪犯擦肩而過,這也太危險了!”
她記得遇到葉芯這件事沒有幾個人知道,于是逼問,“你老實交代,到底聽誰說的?”
“我......”
“快說。”
溫桦在電話那頭支吾了半天,最後說,“杜伯伯告訴我的......”
她一聽忍不住冷哼一聲,“他自己忙得顧不上管我,就委派别人來?還真有他的呀!”
“微微,你别這麽說,杜伯伯也是擔心你,而且又怕你悶才讓我多陪陪你。”溫桦語氣中帶着一絲責備,“要不是杜伯伯告訴我,我到現在還以爲你在翻譯合同呢!”
她忽然想起之前确實跟溫桦扯了這麽一個謊,但那也是善意的謊言啊。
“我不是怕你擔心嗎?再說了,我要是告訴你,你肯定像杜老頭一樣,不讓我做這個,不讓我做那個。”
“還不是因爲太危險了......”
“好了,這麽長時間沒聯系,好不容易來個電話還是數落我。”她趕忙打斷溫桦,然後攤在椅子上,“拜托,我天天聽你們數落耳朵都快長繭了,你把我當成你的學生了?”
“我總忍不住想說兩句嘛。好了好了,反正你跟這個事情也沒關系了,我就放心了。”
“我現在就是一大閑人,溫老師約不約啊?”
“約嘛約嘛!不過今天不行,明天周六學校放假咱們就能約了。”
“哦對,我都忘了,你今天還得上班呢。”她将腿翹在桌子上,“你最近怎麽樣?學生們都挺乖的吧?”
“唉,乖什麽呀,高中的孩子問題最多最難管了,我還是班主任,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我真不想幹了!”
她忍不住笑了,“這話你都說多少次了,現在還不是幹的好好的。行了,我還不知道你啊。”
“我跟你說嘛,高中的男孩子可讨厭啦,我有次聽到他們在背後議論哪個女生胸部比較大,還私下悄悄傳看那種片子,現在的孩子怎麽都這樣啊......”
她安靜地聽溫桦抱怨,時不時附和兩句。她一點都不讨厭溫桦絮叨,反而還能從這些抱怨當中聽到溫桦對老師這份職業的熱愛。不得不說,上學的時候她就覺得溫桦特别适合做老師,她性格溫柔又有耐心。唯一的缺點就是想得太多,總是考慮很多原本不需要考慮的事情。不過或許正因爲這點,才能考入海城大學附屬高中。除了業務能力過硬之外,性格也起着決定性因素。
想到這裏,杜念薇不禁感歎,估計畢業的同學裏面,也隻有她無所事事不務正業了。大家要麽去外企做翻譯,要麽去學校當老師,她雖然擔着一個翻譯的頭銜,實際上一年到頭也接不了幾個活兒,完全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其實,她很羨慕溫桦,能夠融入社會,結交很多朋友。而她呢,大學之後似乎就沒交到什麽朋友了,這麽說起來顧純然應該算一個吧。
可他倆算朋友嗎?
他們的交集僅限于失蹤案,如今她退出了,他們唯一的交集也沒有了。甚至于沒有再聯系的必要和理由,這哪裏算朋友啊。
“微微?微微?你在聽嗎?”
“嗯?嗯,在聽。”她坐直身體,發現剛剛竟然走神兒了,“你說什麽?”
“我說,我們明天在海城新街見吧。”
“行啊,‘有茶’家?”
“好啊,我特别想喝他們家的紅豆粉圓。”
“好,明天我請你!”
挂斷電話,杜念薇将地上的東西收拾妥當。然後在藥箱裏翻找了半天,唯一找到的感冒藥已經過期了,沒辦法她隻好裹上外套,匆匆便下了樓。在樓下藥店付錢時她的手忽然被口袋裏的硬物劃了一下,她取出來一看是張對折的門票。她想起之前爲了查看葉芯手上有沒有傷,還特意以送票爲借口約他出來。
他未必會去吧,畢竟這也隻是個幌子。也不知道杜澤毅給了顧純然幾天,也不知道昨天到現在有沒有什麽進展。她出神的盯着手機,想打電話問問顧純然,可又覺得這樣不妥,畢竟她如今已經置身事外了,如果再過多參與,恐怕杜澤毅會收回之前的承諾。
再說顧純然現在肯定忙着破案,哪還有時間接她的電話。她還是安靜地等待消息吧,萬一影響到他反而得不償失了。
出了藥店,她又打了一連串噴嚏。她裹緊外套,站在站牌處猶豫了一陣兒,最後上了602路公交車。車上人不多,她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頭頂剛好是公交路線,她看了一眼,便安心地閉上眼睛休息。
她家距離美術館并不算近,大概四十之後,她終于到達目的地。估計是工作日,美術館裏人不多。她在一樓轉了一圈,發現這期的主題是關于人性的,可能是受到連環案的影響,主辦方才特意辦了這個展。展覽的作品基本貼合主題,但并沒讓她眼前一亮。
她逛累了就坐在長凳上休息,觀察來來往往的人。他們有的駐足觀賞,有的舉起相機拍照,還有的在認真閱讀作品簡介。她翹着腿,時不時擦擦鼻涕,直到感覺冷了,才起身來到二樓。
令她意外的是,原本以爲梁谷雨的作品不在了,誰知竟然擺在二樓最顯眼的位置。她再次觀賞這個作品,大到肢體輪廓,小到五官發絲都極其精細,仔細看甚至能夠看到一根一根的睫毛。到底花費了多少時間和精力,才能做出這麽完美的作品。
作品名也極爲貼合人性這一主題,《重生》。
梁谷雨是否在說他自己呢?
是否每個人都能獲得重生,而重生過後又是否能夠擁有一個嶄新的世界呢?
她心中無限感慨,轉身剛要離開,卻撞在一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