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河平的眼睛布滿血絲,見到她勉強擠出一個疲憊的微笑。“微微,你來了。”
“嗯,你昨晚沒睡好?”
“讨論案件到淩晨三點,大概睡了兩個小時又被電話叫醒了。”
“最近壓力很大吧。”
“從案發至今警局一直處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上,所有人都不敢有絲毫懈怠。”羅河平活動了一下脖頸,“其實我們比任何人都希望早日破案。”
“會的,很快會有結果的。”她說着無意瞟到桌上的文件袋,上面蓋着一個紅戳,“你們去市裏開會了?”
“準确地說,是去市裏挨批了。”他苦笑道,“上面開始施壓了,所以我也沒有辦法......”
她知道羅河平指什麽,他也隻能聽從上級安排,況且這次的事情鬧得這麽大,嚴峻性遠超出她的想象,杜澤毅是否能成爲最後的救命稻草還不一定,更何況他這個隊長呢。
“對了,你能不能調取一下昨晚案發那段監控。”
“能。”
羅河平說着打開電腦,點開一個文件夾找到那段監控視頻。視頻時間不長,攝像頭離案發有一段距離,畫面看起來不是很清楚。她仔細觀察着罪犯的一舉一動,他一開始很緊張,似乎還很猶豫,在跟受害人一番撕扯之後,便将其打暈逃離了現場。他離開時監控正好拍到了他的正面,雖然隻有一瞬間,她還是發現了一絲端倪。
“稍微往後倒一點兒。”
“好。”羅河平按照她的指示暫停在罪犯的正面。
“能不能放大?”
“能。”
等畫面放大之後,她終于看清罪犯左胸印的logo。她的心不由一沉,因爲那個logo正出自她之手!
“怎麽了?”
“哦,沒事兒,我看錯了。”她随口說道,然後看了看牆上的表,“時間差不多了,我去找杜老頭了。”
她說完起身離開羅河平的辦公室,臨走時顧純然拿了一沓資料坐在沙發上,似乎并沒有在意她剛剛的反應。她深吸口氣,走進了杜澤毅的辦公室。
辦公室很大,左邊有一排鐵皮櫃,上半部分分爲三層,整齊地排放着文件夾。下半部分是櫃子,兩個關着,隻有一個櫃門半開,鑰匙還插在上面。右邊是一個黑色皮沙發,沙發前放着一個實木茶幾,上面擺着一套茶具。正對門是一張辦公桌,杜澤毅此刻正低頭整理桌上的文件。聽到她進來,頭也不擡地說道。
“坐吧。”
她“哦”了一聲坐在沙發上,這不是她第一次來這間辦公室,可每次來都感覺非常不自在。她雙腿并攏,挺直腰背,規矩地坐了一陣兒杜澤毅才再次開口。
“什麽事?”
“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說吧。”
她清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關于海城少女連環失蹤案,我希望你能再給我們幾天時間......”
聽到她的話,他忽得停下,然後擡頭看着她,“是顧先生讓你來的?”
她看到杜澤毅嚴厲的目光,不由吞了下口水,“不是......是......是我自己要來的......”
“不行。”
“爲什麽?”
“上面要求一周内破案。”杜澤毅摘掉老花鏡,雙手合十放在桌上。他的臉看起來很滄桑,加上連日睡眠不足,整個人顯得非常疲憊。但他的眼神卻銳利無比,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她在想什麽。“我說過了,不許你參與這個案子。”
她沉默了一陣,然後起身說道,“事已至此我不可能放手不管,而且我們已經掌握了一定線索,隻要你再給我們幾天時間一定能抓到真兇!杜老頭,我長這麽大從沒求過你,這次算我求你了。”
“你什麽時候回家?”
“回,回家?”她被問得一頭霧水,“什麽意思?”
“隻要你乖乖回家不再跟這個案子有任何瓜葛,我會再給顧先生幾天時間。”
她看着杜澤毅,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但她明白隻要他說出的話,就絕沒有回旋的餘地。她咬咬嘴唇,最後說道,“好,我答應你。”
“今晚回家我必須看到你。”
“好。”她說完轉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她回頭看着辦公桌後的杜澤毅,“你會給顧純然幾天?”
“這跟你無關。”
她不再言語,默默打開門走出辦公室。她此刻不敢再像之前因爲妹妹的事情那樣撒潑,生怕因此而丢了這唯一的機會。顧純然看到她走過來,便從沙發上站起身,羅河平也随即放下手中的資料。
“怎麽樣?”
“杜老頭答應再給你幾天時間,至于幾天他回頭會告訴你。”她勉強露出笑臉,“這可是我好不容易給你争取來的,你要好好把握啊。”
“你答應他什麽了?”
她不免驚訝,沉默了幾秒鍾,然後笑着說,“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啊,我答應杜老頭今天回家,并且不再插手案件。”
顧純然看着她,許久說道,“你确實該回家了。”
“嗯。”她點點頭,“我也沒什麽東西可收拾的,都是我去了之後你幫我買的日用品,你都扔了吧。”
“嗯。”
“還有就是,之前打賭輸了,原本要洗一周碗的,看樣子沒法兒兌現了。”她故作輕松地說,“但我提前聲明啊,不是我不遵守諾言,是客觀條件制約,我這個人可是很講信用的。”
“我知道。”顧純然嘴角帶着一絲笑容。
“那行,從現在開始我跟這起案子就沒有任何關系了,但我還是希望你們倆幫忙找到我妹妹。”她說完看向顧純然,“顧純然,我知道你不接受個人委托。但是你也說過,既然接了就要跟罪犯死磕到底。如果我妹妹确實跟這件案件有關,我希望你能第一時間告訴我,行嗎?”
顧純然垂眼望着她,最後點點頭,“嗯。”
“謝謝你。”她說着背起雙肩包,“那我回家了。”
走出警局,她的心情異常複雜。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掏出來看到高歌的名字,裏面寫着,“我已經到了,在煎餅店門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