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後手背上并沒有她預想的抓痕,而是一大片灼傷,觸目驚心的傷口幾乎覆蓋了整個手背。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他的表情中夾雜着痛苦和歉意。
“沒有,隻是沒想到你竟然傷得這麽嚴重。”她幫忙取來藥箱,“你沒去醫院嗎?”
“你忘了,我就是醫生。雖然沒有在醫院工作,但早就有醫師資格證了。”
“你不說我還差點兒忘了。”她坐在對床,看到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沒有任何标識的塑料小瓶,“這是什麽藥?”
“這是我們醫學院特制的燒傷藥。”他打開藥瓶,“我們經常受傷,什麽燒傷啊,割傷啊之類的。實驗室本來人手不夠,受傷會耽誤實驗進度,所以我們自己研發了一些特效藥。這些藥起效很快,但是也有相當大的副作用。”
“什麽副作用?”
“每種都不同,像這個我們稱之爲pv-2的燒傷藥會影響人的心肺功能。塗抹超過兩周,就會心髒衰竭。”
“心髒衰竭的意思是......死了?”
“嗯。”葉芯咬着紗布的一頭,然後用右手拽住另一頭,一圈一圈将左手裹好。他神情自若,仿佛這并不是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天呐,這種藥你也敢塗?!”
“沒辦法啊......工作需要嘛......”他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是藥三分毒,效果越明顯,副作用肯定越大。不過沒關系,這個藥大概塗一周傷口就基本愈合了,所以死不了的......”
她看着葉芯,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大概注意到她的視線,他不好意思地笑起來,然後指了指她的右腳,“你不是要換藥嗎?我幫你吧......”
“不用,我自己能行。”她說着挽起褲腿,“況且你的手也不方便。”
“沒關系,隻是手背受了傷,沒什麽影響的。”葉芯說着拿過她手中的藥,“我幫你吧......”
她看到他真誠的眼神,便不再推辭。他的動作溫柔利落,很快幫她換好了藥。之後兩人離開醫務室,眼看時間不早,便在門口分開了。她看着葉芯瘦弱的背影,實在無法将他和昨天的那個身手矯健的人聯系在一起。
沒錯,昨天看到那個人的瞬間讓她立刻想到了葉芯。不知道爲什麽,或許就是一種感覺。所以她今天才會特意來找他,就是爲了确定自己的想法。如果他真的是那個人,至少會露出破綻。
然而他并沒有。
可是,昨晚遲琳在罪犯左手手背上留下了抓痕,而他又恰好傷到了左手,這難道僅僅是巧合而已嗎?
她心裏亂作一團,既想快點找出真兇,又不希望這個人是她熟識的人。高歌和梁谷雨還沒洗脫嫌疑,現在又多了一個葉芯。她無力地轉身準備離開,卻看到顧純然正站在她的身後。
“你怎麽在這兒?”
“如果我說是因爲擔心你才跟來的,你信嗎?”
“你?拉倒吧,你會那麽好心?”
“我這個人心眼好着呢。”
“得了吧。”她走過去勾住顧純然的胳膊,“借你胳膊用用。”
顧純然沒說話,夾緊她的手,爲了遷就她特意放慢了腳步。“腳不方便還到處亂跑。”
“你以爲我不想躺在床上啊。”她無奈地撇撇嘴,“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我來這兒的原因吧。”
“我可以假裝不知道。”
“我沒打算瞞你,隻是在事情确定之前,我不想胡亂猜想。”
“那現在得到結論了?”
她搖搖頭,“還沒。”
“你知道嗎?很多時候感情會影響你的判斷。”
“我并不是因爲同情他......好吧,我承認,我看到他那個樣子确實不忍心,但我的判斷并沒有因此受到影響。昨晚那個人的身形跟他極爲相似,再加上遲琳提供的證據,所以我才會來,就是爲了證實我的想法。當然,不是他最好,但如果是他我絕不會放過他。”
“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我知道,但他總不至于大庭廣總之下殺我滅口吧。”
“醫務室裏不是隻有你們兩個人嗎?”
“這你都知道......”她歎口氣,心想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他,“我真沒想那麽多,一心隻想看他手上的傷口。我也确實看到了,不過跟想象的不同。”
“你覺得那麽明顯的證據他會留着嗎?”
“可是那種證據怎麽毀滅啊。”
“有些證據不一定要毀滅。”
她看着顧純然的笑臉,忽然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那個傷是他自己弄得?”
“很有這個可能。”
“這不可能!你沒看他那個傷口,真的......我沒法兒跟你描述......”她雙眉緊鎖,“絕對下不去手.......”
“如果這麽做能保命呢?”
“那也......”她腦海中都是葉芯手上的傷痕,實在難以想象那個場景,“這些都隻是猜測,說不定真是巧合呢?”
“你又感情用事了。”
“我......”她張了張嘴無法反駁。
“你有沒有注意他的鞋?”
“鞋?他的鞋怎麽了?”
“很泥。”
她回想起昨天那條泥濘的巷子,回家時她的鞋已經泥得不能穿了。“我還真沒注意到......但這不能說明什麽,也不能成爲證據。”
“至少說明他有重大嫌棄。”
“如果葉芯是兇手,那梁谷雨和高歌是不是洗脫嫌疑了?”
“未必。”顧純然語氣平靜地說,“首先,事發地點在梁谷雨的公寓附近。其次,高歌昨晚的神情異常。”
“我也發現高歌不太對勁兒,正常來講,自己班上的學生失蹤了,他身爲班主任确實應該來看。但他的緊張程度已經完全超出老師對于學生的關心,這一點我也想不明白。而且我認識他這麽久,從見過他那個樣子。”她慢慢停下來,“那梁谷雨呢?案發時他并沒有離開公寓,他有不在場證據。”
“确實。”顧純然看着她,“但如果他故意制造不在場證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