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過去剛要坐下,突然響起了敲門聲。他随手将外套搭在椅背上,然後走到門口,轉動把手的瞬間整個人“咚”地沉入水中。他拼命掙紮,卻不斷下沉,一股強烈的窒息感壓着他的胸口。他想呼救,卻感覺喉嚨無法出聲。
漸漸地,他的意識開始模糊,最後慢慢沉入水底......
顧純然睜開雙眼猛地從床上坐起,看到牆上的日曆氣息才逐漸平穩。他用手背抹掉額頭的汗珠,剛剛的夢境實在太真實了。他掀開被子,穿上鞋夢遊似的走進客廳尋找水杯。
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夢。
他心底莫名發慌,有種不好的預感。
正在這時,他聽到前屋有動靜,像是珠簾碰撞發出的聲音。他想起夏至這兩天請假,這個時間也不可能有客人。
難道有賊?
他悄無聲息地穿過走道,探頭正要觀察情況,卻發現杜念薇站在門口,手臂伸到珠簾外用力甩傘上的水。
“怎麽是你?”
“啊?”杜念薇吓了一跳,“怎,怎麽不能,是我......”
“我還以爲有賊。”
“拜托,哪個不開眼的賊敢在匠人胡同犯案。”杜念薇折好雨傘,連同核桃酥一起放在桌上。“夏至呢?”
“請假了。”
“什麽時候?”
“大概一周前,說學校有事請了三天假。”顧純然喝了一口昨晚剩下的咖啡,不由得一皺眉,順手倒入旁邊的水池。
“不是放假了嗎?”
“不知道。”
“這都一周了怎麽還沒來?”
“可能還有别的事吧。”
“我這幾天一直給她打電話都是無人接聽,沒辦法才來這裏找人,可不是我想來的。”
顧純然談然一笑,“畫鋪開門做生意,誰來都歡迎。”
“你給她打電話沒?”
“沒有。”
“店員沒有按時上班你也不問問情況,你這老闆是怎麽當的!”
“她忙完自然會來,何況我這裏又不忙。”
“不行,我總感覺不對,夏至不是這種不負責任的人,如果學校的事情沒有忙完她一定會提前告訴你。”杜念薇露出不安的神色,“會不會出什麽事了?”
經她一說,顧純然也覺得蹊跷。确實夏至來這裏将近一年時間,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情況。他掏出手機撥通夏至的号碼,兩秒鍾後手機裏響起“對方已關機”的聲音。
兩人面面相觑,一時間隻有咖啡沸騰的咕嘟聲。
顧純然靠着水池思索了幾秒鍾,随即抓起車鑰匙往外走,杜念薇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後,很快來到巷子外的停車場。
“你去哪兒......”
“海大。”
“我也去......”
“這件事跟你沒關系。”
“就算你不帶我去......我也會自己去......”杜念薇擋在車前,“見不到夏至我不會安心的!”
兩人僵持了幾秒鍾,見顧純然沒有反對,她趕忙跳上副座,并暗自祈禱夏至跟最近海城發生的失蹤案無關。這一周時間,她通過羅河平獲取了一些關于案件的資料,但并沒什麽價值,想要了解案情似乎并不容易。她靠着車窗,出神地望着打在玻璃上的雨珠。
“海城的早高峰真可怕。”顧純然按下車窗,并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包煙,純白色煙卷上沒有印字,他咬在嘴裏時像是想起什麽,随即轉向杜念薇,“介意嗎?”
見杜念薇搖搖頭,他便點燃香煙,深吸一口之後向着窗外輕輕吐出一團煙霧。他的手肘支在車窗邊緣,雨勢正大,細小的雨珠濺在他細長的手指和煙卷上。
“這煙是一位老匠人卷的,非常好抽。”
“我不抽煙,不懂,也不明白男人爲什麽愛抽煙。”
“一開始都是好奇,也都自信不會上瘾。但等回過神兒,抽煙已經像吃飯睡覺一樣變得自然而然。”顧純然彈掉煙灰,“很多事情隻是習慣,無關喜好。”
“明知道吸煙有害健康?”
“嗯,就像你明知道在冒險卻不肯收手。”
杜念薇看向旁邊的顧純然,這是她第一次認真看他的臉。不得不承認他很有魅力,但同時也有太多冷漠出現在這張英俊的臉上。“一個是我的妹妹,一個是我的朋友,難道不該冒險嗎?”
“應該,但前提是你具備冒險的能力。”
“你到底想說什麽?”
“不要多管閑事,對你沒好處。”
“什麽叫多管閑事?”
“你現在就在多管閑事。”
“如果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冷漠,這個世界早完了!”
“完了正好。”
“你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
“那你現在下車,别理我這個不可理喻的人。”
杜念薇不可思議地瞪着顧純然,“你誰呀!說上就上,說下就下!告訴你姑奶奶我今天坐定你的車了!别以爲用這種伎倆就能激怒我!我偏不下車!”
顧純然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變綠的信号燈,然後按滅煙蒂發動車子。堵車的情況有所緩解,他加大油門順利通過十字路口,左拐上了大學路。
“你父親兩天前找過我。”
杜念薇不免驚訝,“他找你什麽事......”
“他希望你别再繼續下去。”
“他怎麽知道我去找你了?”
“他想知道你的行蹤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杜念薇沉默了一陣,“所以,你現在是在幫他說服我?”
“算是吧,作爲朋友,我不希望他在破案的節骨眼上分心。”
“你們認爲我在添亂?”杜念薇的聲音有些顫抖,“你們怎麽了?我隻是想找回我妹妹而已!爲什麽每個人都要阻撓我!”
“你仔細想想,你妹妹的案子發生在五年前,僅憑幾個巧合就推斷跟這次的案子是同一個罪犯所爲,你覺得可能性有多大?”
“可是——”
杜念薇話音未落,車子猛地刹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