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子,你抓緊了!”我扯着嗓子,聲音卻小得可憐。
痛覺刺激終究是治标不治本的辦法,随着毒素的蔓延,我已經無法再時刻保持清醒了,更糟糕的是,此時下面的白色霧氣已經沒過了小野子的脖子,眼看着就要到口鼻了。
“我不想死,古所長,我……”絕望中的小野子淚流滿面,也不知是不是被霧氣嗆的,咳嗽個不停。
之前過橋的時候,因爲時間還很充裕,他和曹绫歆都沒來得及戴上防毒面具,如果這霧氣有毒,他幾乎是必死無疑的,甚至再過一會兒,嫌着遮擋視線,在打鬥時脫掉防毒面具的我也得跟着玩完。
我感覺到他抓在我手臂上的手掌力量越來越小,這絕對不是因爲我的觸覺神經正在遲鈍,确實是他真的抓不住了!我嘗試着說話,可舌頭已經完全的僵掉了。
“别放棄,加油啊。”在我上面的曹绫歆鼓勵他道,雖然負重量最大,但以曹绫歆的力量,要拉住我們兩個還是很輕松的,怕就怕那道保護索承受不了太久。
“不行了,我死定了。”片刻間,霧氣已經沒過了小野子的半張臉。
“說什麽喪氣話,快拽着你們古所長的胳膊爬上來!”曹绫歆急着喊道。
“我知道我自己,你們先聽我說!”小野子艱難的發出一聲嚎叫,擡起頭看向我,“我知道你是個好人,這次,這次要是能回去的話,就放我爺爺他們自由吧,當年他也是沒錢生活才幹的那個。”
我張大着嘴,拼命的點着頭,眼淚也跟着流了下來。
“糟了!”曹绫歆突然驚叫了一聲。
我心裏一揪,隻覺得身子一輕,後仰着便摔進了白色的濃霧中,在視野消失的那一瞬間,我看到在我們來時的那個平台正站着一個人影,那絕對不是西王母之類的怪物,而是一個正常的人形。
那裏怎麽可能還有人!?我的大腦已經僵化了,除了驚恐和詫異,完全沒有其它的想法;随之而來,便是來自周身的溫熱觸感,我一個機靈,心說這怎麽可能!
恍惚中,我感到下面的小野子以一個四肢并用的姿勢抱住了我,我下意識想推開他,卻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周圍霧氣中的熱量穿透了衣物,久違的舒适感很快便瓦解了我的精神防線。
……
“有德,快醒醒,快醒醒……”恍惚中,我好像聽到了曹绫歆的聲音。
這是哪裏?等一下!我不是摔下懸崖了嗎?難道我已經死了?不對,那個時候……
我猛地睜開了眼,掙紮想坐起來,卻扯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自己一陣哀嚎。
“别動,你現在傷得很重。”曹绫歆趕緊按住我說。
“受傷?呵呵……”愣了好久,我才苦笑着咳出了半口血唾沫,看來是傷到了内髒;不過既然這樣,也就代表着我撿回一條命了。
迷蒙中,我慢慢看清了她的臉,自己的左半身正爬滿着密密麻麻的紅色參須,沒想到屍血參竟然還有解三青鳥劇毒的功效。
“那現在是什麽情況?”我深呼吸了幾口,肺裏舒服了不少。
“唉,事情有些詭異了。”曹绫歆捋了捋鬓角的發絲,神情凝重道,“這裏的地面似乎擡升了不少,不然小野子也救不了我們。”
提起那個死前還想着自己的爺爺的少年,我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我竟然被一個孩子救了性命,你說,我是不是太愛哭了,我還是不是個男人?”
“别,你别這樣。”曹绫歆也少見的動容,捂着嘴背過身去。
我繼續自顧自的說着:
“我答應過他爺爺的,要把小野子活着帶回去,可是……”
“你知道嗎?那小鬼和我年輕的時候很像,你覺得我自誇也好,可那确實是個好苗子,也許我真不該讓他來。”
“我能體會你的心情,可是,你聽我說……”
“我明白。”我打斷了她,“我不會變得意志消沉,因爲這條命背負着太多人的希望,我也沒權力那麽做……
“對了,他人呢?”
“我,我不想讓你看到他那個樣子,所以自作主張的把他安葬了,還有西王母,那怪物的運氣不好,可能是斜撞在了崖壁上。”曹绫歆說。
“原來如此。”我感覺到了身下的松軟,看來不光是因爲高度,即便是一般的凍土,我也不可能安然無恙,“這下面是什麽土質?”
“不知道,我從來沒見過這種土壤,不過也多虧了它,而且這附近沒有一點兒積雪,一開始還很燙手。”說着她抓了捧地上的泥土攥在手裏,那樣子就和化開的巧克力一樣,但是無色無味,也不沾手,怎麽看都不像是能天然形成的物資。
“我懷疑那陣霧氣是混雜着其他成分的水蒸氣,墜落下來的三青鳥和這種土壤起了反應,放出的熱量蒸發了地面上的積雪。”
我聽着她的分析,深吸了口氣聞了聞:“确實還挺有道理的,純天然的烤火雞味兒;對了,我還有多久才能恢複?”
“你還好意思問?”我擡眼看去,就見一股青煙從崖頂滾落下來,狗蛋的身影緊接着出現在了半空中。
和從前一樣,每次給我療傷之後,他顯現出來的人形都要年輕幾歲,我回想着上幾次見他時的樣子,看來這一跤起碼摔沒了他半年多的道行。
狗蛋的臉色異常難看:“姓古的,你不要命沒關系,老子還想活呢!”
“是是,是我的錯,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我咧着嘴告饒道,“你是上去探聽情況了吧?胖子他們如何了?”
“還如何了?告訴你,就差打起來了。”狗蛋呵呵一笑,幸災樂禍道,“你不在身邊,我也不好現身,不過胖哥這人挺夠義氣的,正打算着下來給你收屍呢。”
“那現在這裏離崖頂有多高?”我接着問道。
“大約五十米吧,而且這裏的地面好像不再升高了,石壁很滑,他們想下來還得費一些力氣。”
說着他伸出手指勾了勾,覆蓋在我身上的參須慢慢的縮回了盒子:“還需要半天的時間調養,不過你要清楚,最多還有一次機會,否則再受這種程度的傷勢,咱們都得死。”
他說話時的神态已經很累了,青煙散去,我坐起來小心的收好盛裝着狗蛋本尊的神龛盒子,又摸了摸左肩膀的傷口,不但止住了血,連被利爪撕掉的皮肉都長了出來。
我苦笑着搖了搖頭,真怪不得胖子說我比他更适合這行,自帶着兩三條命,對土夫子們來說簡直是太奢侈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