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萬事向來說得輕巧,要給出這個解釋,到底需要付出多少代價來收集那一條條零星的線索?
人命薄如紙,人命賤如狗;不論是庸人還是智者,說到底還是人啊。
我不曾有過惡念,世間人卻接連因我而死。
這解不開的死結,就像如來佛的五指山,亦或是自己的畫地爲牢,把我的這副凡人之軀時時籠罩在絕望之下。
烏雲散去,不見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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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管康剛才的交談自然不可能逃得過龍組成員們的視線,隔着有意遮擋着兩人的人牆,身在高處的我也隻能看到身材高大的王二的側臉。
接觸過三阿公或是郭老頭之流的我很清楚,對他們這種老油條,唇語是沒有用的,也就懶得去推敲他話裏的意思;不過管康看樣子也沒有和他透露太多的信息,半分鍾的功夫,人牆也就逐漸散開了。
長久以來,龍影網羅的衆多奇人異士使其在華夏的地位超然,可另一方面,相對自由散漫的管理方式,以及那些讓人咋舌的行事習慣,也使得這些價值觀畸形的世間高人們不得不各懷心思。
王二突然轉過頭看向我,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四目相對下,我也毫不示弱的看回去。
在很多地方,盯着陌生人看是一種非常不友好的行爲,東北恰巧就是如此,一句脍炙人口的“瞅你咋地!”往往換來的可不僅是惡語相向。
想到這的我朝山下比了個中指,再不去看他那種不明意味的眼神。
“我說,老匹夫到底值不值得信任?”胖子粗中有細,早就聞到空氣中劍拔弩張的味道。
“如果沒有經過那位的引薦,我真想趁早弄死他,”我眯起眼睛,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不過沒了龍影的幫助,我們更沒有成功的可能了,眼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與虎謀皮,放在這裏形容再合适不過。”
胖子欣慰的點了點頭:“胖爺果然沒看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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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三天時間,我們一行人分批離開了龍崗村;其中師父母女倆當天就回了深圳,嚴懷念倒是不出意料的留了下來。
對于這個相當于三阿公半個孫子的少年,連自诩頗會識人的我都一直看不太透,加上三阿公算是爲了掩護我們一行人而死,這半年多來,本就對我影響不佳的他更是很少和我交流。
曹淩歆作爲實際意義上的領隊,和龍組的幾位以及剩下的人馬先行一步;而我和胖子、花生、還有狗子四個人,則足足等到了第三天下午。
這倒不是我拖沓,實在是雪山之行不同于出海和進沙漠,加之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解決。
再者,前兩回我們都是有着軍方和研究所的大部隊作爲後勤保障,相比起來,這次更受上面重視,以至于得到那位最高指示的行動反倒是寒酸了許多。
而這也難爲了家裏的那幫夥計,既要購買各種裝備,又要拖着在城市裏養尊處優慣了的身體去适應當地的嚴酷環境。
蠱狐留下的地圖顯示,我們行進路線所處的海拔平均在五千米左右,這可不是鬧着玩的;雖然以我們這群人的體質還不至于出現嚴重的高原反應,可折損了哪怕平常十分之一的狀态,也是足夠緻命的,因爲等着我們的,可遠遠不是普通人所需要擔心的那些低級風險。
記得在五年前,我去過一次雲貴高原,結果不知利害的我剛一下飛機就不争氣的躺在了地上,搞得周圍的乘客都以爲我坐錯飛機了。
所以我深知高原作戰的棘手性,這才讓大隊人馬先行一步,然後用一周的時間進行适應性訓練,再一鼓作氣進入昆侖山。
不過現在已經臨近九月,加上今年的冬天來得早,錯過了進雪山的好時候,這在無形中也給我們本就艱辛的行程增添了一絲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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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應該是第一次坐飛機,等我從盤算着進山準備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發現這家夥正饒有興緻的看着窗外雲海。
其實除了在德生軒的那次,他對王蛇侮辱我的行爲大動肝火外,大部分時候,狗子還是保持着人造人該有的特點,不流露感情,奉命行事,不問任何爲什麽。
不過制造一個人造人的成本一定相當高,否則在用人命來堆砌權力的古代社會,豈不是哪個機關門門主都能做唐宗宋祖了?我心中暗想。
成了研究所副所長的我,在待遇上有了些今非昔比的意思,比如現在搭乘的這架灣流客機絕對比那次去羅布泊的軍用直升機要舒适了太多,據說是老爹一個合作夥伴的座駕,如今也被他死皮賴臉的的拉來做外援。
胖子和花生兩個人正在熟睡,正應了那句心寬體胖,我無奈的搖了搖頭,起身坐到狗子對面,從冰箱裏打開一瓶Bling礦泉水遞給他。
“嘿嘿。”小夥子不習慣說謝謝,隻是一臉憨厚的傻笑。
“狗子,想什麽呢?”
“沒啥。”狗子揚脖喝了口水,一邊拿袖子擦着嘴角道,“這飛機也太漂亮了,連白開水都用酒瓶子裝,首長一定是大官吧?”
“你就不擔心我是貪官麽?”我哈哈大笑。
“不可能,哪個貪官不挺着個大肚子?首長槍法那麽好,肯定是上過戰場的。”狗子後者撓着一頭周正的闆寸說道。
“業餘時間都喜歡幹什麽?”
“跑步,打彈弓。”
“你老家在哪?父母身體還好麽?”
“熔渣街啊,我父母……”狗子愣了愣,“不知道,我記事的時候就和孫爺爺在一塊了。”
我笑着點頭,心裏去不由輕歎了一聲,他的身手我是見識過的,單就格鬥能力而言,基本上和護衛隊的普通隊員們差不多,可武器就會那麽幾樣,更别提操作高尖端的儀器設備了。
狗子的加入這對于昆侖山之行,無異是杯水車薪;孫師傅的好意我能理解,可就要這麽讓一個樸實的小夥子送死嗎?
人造人?開玩笑。
可誰的命不是命?
軍國大事最費思量,最費思量……
一時間,我竟有了一種抽自己一巴掌的沖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