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劍攻于技,是爲捭;縱劍攻于勢,是爲阖;捭阖者,天地之道……”
老道士當年的話語一一在我耳畔響起;
“師父走了,以後就輪到你給這天下講講道理了。”彌留之際的無留子扯過床邊的草墊蓋在身上,另一隻手緊抓着徒弟腰間的那柄古劍輕聲呢喃……
日出東方,曦光如同一線潮水自東向西層層推進,洗去黑暗,煥發光明!
“認命吧,亨得利先生,人活百歲還有什麽不知足的?”我翻手挑過老屠夫蓋在腿上禦寒的毯子,慢慢擦拭着古劍上的血迹。
“我已經殺了不少人,更不差一個糟老頭子;我問你,我們的行蹤你是怎麽知道的?是合勝義有你的眼線?有的話,是基哥還是阿凱?或者是别的人?”
“喂,啞巴了?”我不客氣的用劍面拍着他的光頭,“剛才不是還誇誇其談的麽。”
“你!你……”身爲家族族長的老家夥從來都是高高在上,衆星捧月;哪裏被人如此野蠻的審問過?正氣得老臉通紅,卻又無可奈何。
大自然裏,拔了牙的老虎往往比虛弱的病羊死得快;失勢的當權者,遠比城市橋洞下的乞丐們更難保全自己的性命。
一夜之間,不光是他帶來的長生十八騎,就連自己的兩個黑人保镖也連開槍的機會都沒有,正要偷襲,就被一直守在旁邊的曹淩歆一擊得手。
“别磨蹭,我耐心不多。”我催促道。
“好吧!”良久之後,亨得利雙肩一沉,似乎放棄了抵抗;可他正要開口,就聽一陣刺耳的警鈴聲從遠處傳來。
姗姗來遲,卻又恰到好處。
“大爺的!”我爆了句粗口,下意識的看向周圍的防護林,卻根本找不到人的影子。
“有德,把他帶走麽?”剛把車子開來的曹淩歆搖下僅剩的一面車窗問我道。
“帶不走的,他們既然能把時機掐得這麽準,就有一百種方法阻止你把這老洋鬼子弄走。”我朝着遠處的樹林,用挑釁的語氣無奈卻大聲道。
“其實能保住小命就不錯了,而且髒物還在車上,絕對不能和香港的警察們有接觸。”我收回視線,可依然是心有餘悸;這種被人時刻監視的感覺遠比遭遇陰魂厲鬼更爲恐怖。
“那快走吧。”
“哎,不急。”我回過頭,冷眼看着輪椅上的老屠夫。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殺意,後者那張老臉上松弛下來的肌肉又緊皺起來:“你,你要殺我?”
“殺你都髒我的手。”我拽過輪椅把手,狠狠的在後面蹬了一腳,就聽亨得利慘叫着沖下坡去。
對這種人,也不用講什麽尊老愛幼,真希望他一身的老骨頭能禁得起折騰,真要摔死可就便宜他了。
——
道路上奇怪的沒有車倆經過,安全起見,曹淩歆選擇了Z型的行進方式,以防暗中可能的狙擊手。
讓人後怕的是,等我們開出一段距離後,才發現連後方的道路也被封死了,名義上是協助官方圍捕逃犯;怪不得一整晚的時間都沒有車輛經過。
守在路邊的兩名巡警也被突然出現在身後的漢蘭達吓了一跳,我們的車窗被敵人的暗器高手擊碎,顯得很是形迹可疑,而且又是非常時期,眼見着對方就要舉槍射擊。
情急之下,多虧曹淩歆拿出了自己的軍方證件,經巡警驗明了身份後才把我們放了過去,開着惹眼的無窗越野車,幾十分鍾後,我們總算是順利的回到了内地。
雖然遭了大難,但好在那隻青玉瓶還躺在後備箱裏安然無恙,想來在先前的計劃中,我和曹淩歆是必死無疑的。
路上,我們遇見了負責接應的軍隊人員,足足一個連的兵力荷槍實彈的徒步在市區裏,引得附近群衆紛紛側目。
事後我們了解到,當晚通向大橋的各條主幹道都被一夥不明身份的人員設下了路障,甚至隊中的幾輛軍車也被做了手腳,由于此次行動屬于絕密,帶隊的孫連長不好請示支援,隻能讓兄弟們跑步前進,途中同樣是各種各樣的“意外”,這才耽誤了行程。
至于香港方面給出的解釋則更加蹊跷,由于押運車劫案的關系,全港近四千紀律部隊幾乎全部處于時刻待命的狀态,當晚的巡邏PC接到槍擊報警後迅速趕到事發現場,卻在圍堵追趕嫌疑車輛五小時後丢失了目标。
這簡直比押運車劫案更加離奇,甚至警隊中開始傳出一種說法,數日來的幾樁案件根本就不是人能做的!
當晚那片伏擊區域四周的監控攝像頭也在預料之中集體故障,而在我們的一再要求下,警方除了在現場檢測出部分血液反應的痕迹,并沒有其他有價值的發現。
“這些人簡直連吃相都顧不上了,明目張膽,把我們當小孩子騙?”深圳市郊某武警醫院特别監護室内,怒不可遏的曹大小姐正把怒火全部發洩在床頭的一籃水果上。
“額……你也别生氣,人家連隊難得有心送些慰問品過來,再說糟蹋糧食可有損你千金大小姐的形象。”我抹掉臉上的果屑,陪着笑臉道,“其實也好,起碼這夥人已經不得不從幕後走到台面上,不怕他耍手段,怕的是他不出現。”
跨海大橋前的一戰雖然以長生十八騎的死傷殆盡而告終,但以我今世的身體素質,長時間處于超負荷運轉所帶來的副作用是難以想象的,以至于剛和援兵彙合,我就眼前一黑昏迷了過去。
一時間,我這個常年遊走在法律邊緣的古董小販倒成了大熊貓,在曹淩歆的協調下,被秘密轉到了軍隊内部進行治療。
“醫生說,你全身的多處肌肉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挫傷,而且心肺功能也……”曹淩歆欲言又止,難得露出一副傷心的姿态。
“心疼了?”我掙紮着坐起來,一臉戲谑道,“這不還有你麽,再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我爺爺說過,這都是命。”
曹淩歆歎了口氣:“我也知道,不是你不讓我參戰,當時情況不明,必須要留着底牌;事後亨得利還有那些屍體的失蹤也印證了這一點。”
“好在隐藏在樹林裏的應該隻是普通人,确切的說是王徐兩家的人馬,他們沒有必殺的把握,怕被我們抓到活口,索性就放棄了這次的伏殺行動。”我又補充了一句,“如今再看,我或許是有些疑心病重了。”
長時間的沉默;
到此爲止,所有的線索都被中途掐斷;掌握着半個華夏的權力和資源的幾大家族也已經展開了行動。
窗外的悶雷聲吸引了我的注意,天色陰沉,沿海地區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雨季,
山雨欲來風滿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