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像是會自取滅亡的人?香港的社團确實比内地的土條們專業些,可在我眼裏,還是太嫩了點。”我指了指身後一桌子的軍火不屑的說道,“别忘了,你在自己的地盤都能被我逮到,盜門中的隐遁之法,是一般人能破解的?還有那天在樓底下,要不是我,你也不好脫身吧。”
我拉過椅子讓他坐下,繼續說道:“我沒那個興趣對抗他的社團,隻是想要一件東西,所以需要你的幫助。”
“呵,這樣啊。”八仔眼珠子轉了轉,“聽你剛才的話,是知道我的師承?”
“豈止是知道,酒鬼王二的大名,老一輩的江湖人誰敢不知?”
古代将天下世人分爲三教九流;三教即是“佛”“道”“釋”三教,九流又有上中下三等,它們相互關聯,衍生出了幾百種行業,三百六十行一說亦是從此而來。
但在三百六十行之外,還有一些人,他們不在傳統的工農兵學商之列,而是從事着非正經的營生,也就是外八門,含金點、領火、采水等,合稱“五行三家”。
八門之中,又以盜門爲最大,與蘭花門一樣,不同于随時代變遷漸漸沒落的機關門等,有人的地方就有盜娼的存在,任憑時代變遷,依舊屹立長存。
《莊子.胠箧》有言:“竊國者侯,竊鈎者誅。”古往今來,道門之内不乏英才名人,古有楚霸王項羽,近有燕子李三、怪俠一枝梅等。
其中,響馬、賊偷、淘沙等雖然自成一派,但廣義上都是同屬盜門,所以說,我這個官盜頭子倒是和這個小鬼有些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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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仔那位師父的一生,可以說頗具傳奇色彩;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酒鬼王二以不惑之年橫空出世,他不僅精通諸多盜門内早已失傳的神偷絕技,更兼具着一身過人的武藝,劫富濟貧、仗義疏财,一時間名動江南。
南派盜門多以偷技一支爲主,不像北方的響馬們争強好鬥,各路盜門中的英雄都折服于他的技藝,紛紛認其爲主,大有一統盜門之勢,有好事者更是爲他組織了一場盜王大會。
不過在那之後,酒鬼王二卻突然人間蒸發了一般銷聲匿迹,江湖之上再沒有了傳聞,時過境遷,一代新人換舊人,酒鬼王二的名号也就逐漸被江湖淡忘了。
有人推測,他可能是早年得罪了國民政府的權貴,由于王二擅長遺容之術,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即便是身死荒野,也沒人知道他的身份。
爺爺行走江湖時雖然隻與他有過幾面之緣,卻是毫不吝啬贊美之詞,直言千年盜門之傳承,王二一人可占八鬥。
據傳王二少時曾跌落冰河,被一路過郎中所救,雖僥幸未死,卻因寒氣入體留下隐疾,需經常飲酒壓制,漸而成瘾,因爲常在腰間挂着隻精美的酒葫蘆,而且嗜酒如命,出道時被江湖人稱做“酒”聖手。
衆所周知,神偷一門的絕技大多都要從小練起,要求嚴苛,少有大器晚成者,像王二這樣,如果不是憑借着強大的隐忍,一直閉關不出,那就是天賦異禀,如此妖孽,當得“鬼”字,于是又有了“酒鬼”這個綽号。
爲了表示尊敬,那一時期,“酒鬼”幾乎成了榮字行裏的專有名詞,提此二字,人們第一時間都會想到王二;也正因如此,我才能在八仔的隻言片語中推測出其身份。
算起來,王二要是還活着,怕是得有九十多歲了。
“我家中的長輩雖然不是八門中人,但對于王老前輩當年劫富濟貧的義舉,還是敬佩萬分的;如今,知道前輩名号的人已經不多了,你遇到我,也算是種天意。”我笑着說道。
“原來古大哥也是同道中人啊,不過我再等半個月也才剛滿十四周歲,雖然繼承了家師的衣缽,隻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八仔苦笑了聲,隻是言談舉止間哪像是一個初中生的樣子?
“這你不用但心,既然是我有求在現,肯定會保你安全。”我拿來上午剩下的一份盒飯,又給他倒了杯熱咖啡,“恕老哥待客不周了,時間緊迫,晚上我和你到程泰龍的住宅附近踩盤子,事成之後,我古有德必有重謝。”
“不用、不用,你這人挺講信用的,其實要真能幹成這件大事,也算對得起酒鬼師父了。”八仔狼吞虎咽的扒着涼飯,一手舉了舉碎了屏的諾基亞50,“聽我妹妹說,你還讓那個光頭送了不少的水果過去。”
“小事而已了。”我嘿嘿笑道,“聽你的口音,是長沙那邊的?”
“嗯,我和小妹是半年前才來的香港。”八仔歎了口氣,“我們是被酒鬼師父養大的,他在村子裏住了十年,教給我本領,然後有一天…他就不辭而别了。”
我看他像是有難言之隐,小聲問道:“小敏病得很重啊?”
“這還是一方面。”八仔皺着眉,“其實師父也不算不辭而别,他說過,隐居在我們村子是爲了躲避仇家,還告訴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否則他會因此而死。”
我被他懷疑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幹笑着舉起右手:“我保證不會告訴第二個人,要不要我發個誓?”
“唉,不用了。”八仔打了個飽嗝,抹了抹嘴上的油,“我睡一會兒,先把晚上這票幹了再說吧。”
幾分鍾後,躺在床上的八仔打起了呼噜,我窩在沙發裏,有些哭笑不得;到底是個沒成年的孩子,三言兩語的功夫就被我摸了個底兒掉,可到目前爲止,我自己的目的卻幾乎隻字未提。
行走江湖,盤道兒也是門學問,八仔入世不久,心性不夠老辣,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神偷一門豈不是要早早斷了香火?那就太可惜了。
不知不覺間,我倒是和爺爺那些老江湖一樣珍惜起人才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