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着李淩宇留給我的二八大卡,在外面的瓦礫堆上找了個信号還算不錯的位置;根據電子地圖上的顯示,方圓十幾公裏的範圍内,除了一座建國初期建起來的安山公墓,就再也沒有第二處像山的地方了。
我暗罵了一句,想給花生他們打個電話,但考慮再三還是算了,說我大半夜的跑到公墓裏又算什麽事……
現在已經入了冬,雖然是在南方,但對于習慣了北方幹冷氣候的我來說,還是有些不适應,一陣陰風吹過,讓我不由打了個寒顫。
我回到熔渣街的路口的時候,正好碰上了準備收攤的茶葉蛋小販。
“兄弟,你怎麽又出來了?”他看到我,很是意外。
我應變的很快,立刻苦着臉道:“别提了,兩口子吵架,死婆娘不讓進門。”
那小販歎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說道:“兄弟,做人得知足啊,這成了家,可不能老去那不幹不淨的地方。”
我滿頭黑線,但又懶得解釋,隻能點頭道:“謝了啊哥,你路上小心,我找家網吧對付一宿。”
“好嘞,還要蛋不?”
我聽得别扭:“啊不了、不了,趕明兒個見。”
……
等我來到站點的時候,最後一班公交已經開走了,我掂量着手裏的幾個鋼镚,有些後悔,早知道再買他兩顆茶葉蛋也好,好壓一壓胃裏的酸水。
我搖了搖頭,心說不能再和茶葉蛋繼續較勁了,得好好想一下怎麽去公墓;不過眼下似乎也沒得選了。
先别說這個點兒還能不能打的到車,就是打的到,人家一聽我說目的地,一定會當我是神經病,再嚴重點,甚至會以爲我是哪來的流竄搶劫犯,然後直接報警,那可就麻煩了。
總之,騎車總比走路強。
我知道李淩宇的用意,自然不會放他的鴿子,而且他這樣的教練别人花再高的價可都雇不來。
我又拿出手機,稍微熟悉了一下路線後,便翻身上車,一路殺向位于郊區的安山陵園。
……
這條通向陵園的公路是最近翻修的,道路兩旁的路燈很少,安全起見,我隻能放緩車速。
當然,憑我的車技,和這輛不知道他從哪弄來的“老爺車”,也快不到哪去。
這些年,随着人們的健康意識不斷提高。單車運動流行了起來,尤其是在很多大城市,幾乎成爲了一種時尚。
“嘿!朋友,eon!”四個玩夜騎的外國留學生很輕松的超過了我,還回頭朝我吹着口哨。
我有些惱火,比了個fuck的手勢;同時不由得加快了腳上的頻率,合計着不蒸饅頭争口氣,再怎麽着也不能讓這幾個外國佬看扁了中國人。
但我忘記了一點,在語言貧乏的外國友人眼裏,某些我們看似開玩笑一樣的行爲往往會被認爲是極大的侮辱。
都說入鄉随俗,可現在是對方人對;而且身在國外,同是外鄉人的這幾位還很是抱團,于是當他們集體停下,然後橫過車子瞅我的時候,我十分不争氣的掉頭逃走了……
“哈哈哈,垃圾!”四個人中個子最高的一個黑人大笑道。
全力沖刺下,我幾乎力竭,不過比起被粽子追殺,這隻是小兒科了。
等我确定了身後沒有人追上來,這才把車甩到一邊,然後橫躺在路邊喘着氣。
“你死開的啦!判死無大礙呀?”路過的一輛白色豐田差點沒撞到路中間的自行車,急刹之後,車主飛快的搖下車玻璃,用一口廣東話朝我罵道。
我卻是哈哈大笑,那人以爲我是個酒鬼,又吐了兩口口水才悻悻然的開車離開。
我又笑了幾聲,從地上爬起來,然後猛灌了口水,繼續騎着二八一路疾行;涼風撲面,一陣久違的暢快感湧上我的心頭。
這倒不是我沒骨氣,隻是經曆了這許多,在我眼裏,這些過去會讓我火冒三丈的事都變得膚淺了起來。
這種轉變,僅僅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可我卻清楚的知道,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兩個月之前的我了。
可這,究竟是好是壞呢?但有一點可以确認,我這輩子,注定不會像個普通人一樣活下去了。
想到這,一種沉重的宿命感又牢牢的包裹住我的心髒,仿佛剛才的那陣輕松,隻是幻覺。
夜空中的點點星光,格外的遙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