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以爲在白天那樣的條件下,他幾乎是必死無疑的,以後見了師父,她老人家雖然不至于責怪我,但面子上還是過不去的,而這下他回來了正好。
這小子大概是跑了一整天,褲腿上都是泥,剛才怕是又給李淩宇的粗暴手法吓到了,渾身發着抖,他看到我之後,先是楞了一下,随即便是嚎啕大哭:“古大哥,我可找到你了!”
我看他滿臉鼻涕眼淚的向我撲過來,趕緊往後一扯,誰知他摔了個狗吃屎之後還不算完,我直接一腳給他踹翻在地:“别跟個娘們似的,說,你鬼鬼祟祟在外面幹嘛?”
說實在的,我真沒有想到他能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逃跑,就連我,要不是有李淩宇出手相救的話,恐怕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我,我就是看見這裏有火光,就過來了,又不知道裏面是誰……”
“你認識?”聽了我和張文的對話,李淩宇問我。我特别注意到,他說話的時候語氣裏還帶着另一絲意味。
不過有另一個人在場我也沒多問,說道:“嗯,是的,他是我們随隊教授的學生。”
“那個,古大哥,我有點餓啊”張文這話有些不合時宜,不是我們沒有食物,隻是怕被李淩宇識破我剛才的行徑,畢竟在張文面前有點太丢臉了。
“啊,好的,我去給你拿。”我趕緊往洞裏趕,轉頭的時候不禁搖頭苦笑,快三十歲的人了,怎麽跟個小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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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看着倒在洞裏草席上呼呼大睡的張文,我不禁感慨,人活得無牽無挂未嘗不是件好事,我就不用說了,而李淩宇,恐怕要更甚于我,當一個人知道得越多,煩惱也就越多。
我的裝備包裏沒有多少食物,都是以醫藥爲主,開始我還很後悔沒有多拿點食物,可如今一看倒還派上了很大的用場,李淩宇在一邊處理着傷口,雖然白天對付石頭人的時候神勇無比,可當我看到他肋骨上那觸目驚心的抓痕還是有些脊背發涼。
此時的他光着上身,背後紋着一顆巨大的狼頭,血盆大口,栩栩如生,配合上此時開裂的傷口更顯得猙獰。
各行各業,包括紋身這東西也有自己的講究,當今很多小青年在身上紋的各種漢字或是抽象圖案什麽的不去多說,爺爺和我說過,老一輩江湖人士對于紋身這東西十分看重,一般來說紋關公的,龍的、虎的有很多,可是狼或是狗的卻很少。
因爲狼本身就有兇險之意,命不夠硬就别想抗狼,要不然等待着的你的下場往往是非死即殘,善終之人都寥寥無幾,不過高風險就有高收入,一般能扛得住狼的都是内心堅韌的成大事者。
狼紋身也有很多種,可惜我對此沒多少研究,也不知道李淩宇背上的這個是什麽意思,總之不可能是一些地痞流氓随意弄上去來唬人的東西。
當然,最吸引我注意的不是這紋身,而是他身上的傷口,饒是我也算見識了一些血腥的場面,可還是接受不了眼前的景象,這,還是人嗎?在火光的映照下看去,他兩肋有幾處傷口幾乎都露出骨頭了,可他竟然能和我輕松自如的對話,簡直是難以想象。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李淩宇像是自言自語道:“這種傷勢在你們眼裏是足以緻命的,可對我來說僅僅是小傷罷了。”
“那個人呢?”我指的是當時在“天宮”裏和他打鬥的那個戴黑面具的人
李淩宇處理傷口的動作稍稍停了一下,對我說:“我不是他的對手,本來已經是陷入絕境了,幸虧‘天宮’塌陷,我們當時隻顧自保,後來就找不到對方了。”
我正震驚于後來的那個家夥比李淩宇還要強,心說怎麽以前沒見到這麽多變态,李淩宇繼續說,“後來我找到了你們的蹤迹,隻是有些忌憚那個被你叫師父的女人,隻能一路跟随,正好今天讓我抓到了機會。”
“那,那個人你認識嗎?還有,那無底地洞裏真有那怪物?”我知道問太多不好,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還好,也許是太少與人交流,李淩宇并沒有覺得厭煩,“他是誰?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他是我的天敵,我一定要殺掉的人!”
試想這要是在城市裏的咖啡廳,一個人這樣和我說,我肯定會覺得一個人說出如此中二的話不是和我開玩笑就是個神經病,但在李淩宇口中,我就不這樣認爲了,也不知道這兩個人有什麽恩怨。
“我在天宮掉下洞裏的時候就逃了出去,後來我借用飛刀抓住了石壁,并沒有進入洞内太深。”他這會已經重新包紮好了傷口,那件被他丢在一旁的黑袍子已經不能再穿了,正好裝備包裏還有些我自己的衣服,李淩宇身高接近一米八,我的衣服雖然有些不不合身,可還能将就,甚至配上李淩宇勻稱的體格還有一點修身的感覺。
我用下巴指了指一邊睡覺的張文:“淩宇大哥,他怎麽辦。”
“這好說,明天帶上他。”我聽他說得理所應當,不由得奇怪,“不是吧,你覺得他能幫上什麽忙?”
似乎是預料到了我會這樣問,他微微搖頭:“哪裏是幫得上什麽忙,某種意義上,他給我的幫助或許能大于你。”
“哦?”我想起他剛剛向我打聽張文來曆時候的表情,“難道他有什麽不同?”
“知道剛才我爲什麽出去那麽久嗎?”說時他看了眼張文,“本來我已經探察到了他的方位,可當我向他靠近的時候,卻發現他似乎察覺到我了,我每靠近一點,他就往相反的方向爬一段距離,我有些好奇,就這樣試了幾次都是如此。後來直到我捉住他的時候才發現,事實上他事先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
他見我沒聽懂,便直接換了直白的說法:“也就是說,他有天生預知危險的能力,或者說,他是個生而陰陽眼的家夥。”
陰陽眼,廣義上泛指能看到鬼魂或是其他超自然事件的眼睛。人鬼殊途,一般情況下,如果不是鬼魂主動顯形,人是看不到鬼的,可是千百年來,道門、釋門,甚至民間,人們逐漸找到了一些人爲看見鬼魂的方法,這便是後天所得的陰陽眼。
“陰陽眼”的說法在中西方都有提及,據說,以前在西方有一個神秘宗教,他們信仰鬼魂與死亡。教中的教徒多是夫妻關系,有些極爲忠實的教徒,當他們的孩子降世時,他們都把小孩養在一個密封不透明的玻璃箱裏,每天供給食物和水,直到三歲之前,不能讓他(她)和其他人的眼睛對視。
在這之後,這些小孩都會成爲宗教裏的核心人物,類似于與鬼神交流的使者,他們因爲小時候生活環境的關系而變得自我封閉,但與此同時,他們的眼睛都會看到一些不同尋常的場景,那個宗教管那些場景叫作“另一個世界”(也就是幽冥了。)
而在中國,說法就雜了,但對我來講,這些再熟悉不過,爺爺晚年降妖除魔,什麽鬼沒見過?就連我也見識過幾次,比如當年收服陳瘸子的鬼魂。其實,道家有奪魂眼的說法,用以奴役飼養小鬼,不過這東西歸爲邪道一類,開啓之後多損陽壽,隻有依靠小鬼來吸收人的陽氣續命,因此在某些地方又被稱爲巫術,降頭。
而另一種,則是爺爺等大部分道家之人采用的的方法,那便是用牛眼淚來獲得陰陽眼的能力,民間有這樣的說法:耕牛爲人類辛苦耕作了一生,年老還要被宰殺,怨念極深,取下耕牛臨死前留下的眼淚,經過一些處理之後就能看見隐形的鬼魂或是魍魉了。
除此之外,還有“柳葉遮眼”,佛教天眼通等等,不過歸結而來這些隻能算是後天人認爲獲得的能力,而張文卻不同。
這個世界上是有天生帶有陰陽眼的人的,他們能看見鬼魂們世界,能預支潛在的危險、陰暗面,天生的陰陽眼不光是一雙眼睛,它有着自己的思想和生命,所以說是陰陽眼選擇它的主人,而不是人擁有它。
這類被選中的都是内心純淨之人,可我還真的想不出來張文能内心純潔到哪,不過再回想一下,當時看到那些道甲的時候,帶着望遠鏡的人不止張文一個人,可爲什麽就隻有他看到了墨菲古城的事?還有在“一線天”前,他怎麽會在那種人類視野根本看不到東西的角度發現那些道甲?
這些十分明顯的漏洞都因爲當時環境的因素被我們忽略了,或許這一點已經被師父察覺到了,所以她才讓我帶着張文一起走,而正因爲張文的陰陽眼,他才能在沒有人保護的情況下預知到一路上的潛在風險,從而逃過道甲的追殺。
裏面背風的位置被張文和李淩宇占了,我從外面抱了堆幹草搭了個窩,這一覺睡得渾渾噩噩,天沒亮我就起來收拾東西了。
外面的天空又泛起了一絲血紅色,不知道未來是吉是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