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夜空之上,雷雲滾滾,狂風呼嘯。
除了不時被閃電擊中後在悲鳴中墜落海面的飛鳥,這片曾經的人間天堂再不見任何的生機。
而在這狂風暴雨間,唯有一位身着麻衣的老人穩坐于船頭,身後相貌清逸的少年默默地劃着那隻似乎随時都會被巨浪掀翻的小舟。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黑夜猶如白晝,遠處百米高的一塊礁石轉瞬便被炸成了漫天石雨;在其中穿梭的小舟堪堪躲過幾塊巨大的碎石,砸起的水花濺在少年臉上,浸濕了他一頭飄逸的紅色長發。
“先生,您真要去嗎?”連這堪稱末日般的場景都不能使之動容的少年,終于露出了一絲擔憂之色。
“當去得,自去得。”惜字如金的老人隻一句便不再多言,輕閉上那雙瞳孔深隧如宇宙的雙眼,像是在回憶着過往的歲月。
少年凄然一笑,是啊,這世上,除了先生又有誰能來呢?
諾大的江湖,所謂正道中人,俠義之士者多如過江之鯉,可這嘴上的俠,嘴上的義,嘴上的道,也隻能是在嘴上了……
等小舟駛出風港時,已經是搖搖欲墜,狂風将老少二人的衣袖吹得咧咧作響,打坐入定許久的老人擡起頭,遙遠天邊的黑色雲層中,隐隐傳出了龍吟之聲!
随着時間的推移,那聲音便顯得越發清晰,終于,兩道橘紅色的光柱劃破黑暗,同時一個巨大的黑影沖出雲端。
“西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山中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風雨是谒。是燭九陰,是謂燭龍。”老人緩緩道來,不過在他的眼裏,這上古神獸此時竟好似普通遊蛇般稀松平常。
“燭龍者,上承九天神庭,下照九泉之下,采日月之精華,一呼一吸便是雷霆驟雨,一睡一醒便是日月輪轉……”少年自言自語,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此時依舊是臉色慘白。
老人立于船頭,雙手附後道:“不借天地之妙,胸中自有天地;縱然天意如此,我又何懼哉!”
老人輕吐胸中氣,身形浮起,任那狂風襲來,穩如泰山!少年全力穩住小舟的同時,雙眼呆呆地望向天空。
老人雖已是耄耋之年,此時卻豪氣萬丈;隻見其周身金芒浮動,仿若天神下凡。
“天下義氣,獨在先生一人!”少年眼含熱淚感歎道。
身軀龐大,遮蔽天際的的燭龍面對眼前之人竟罕見的收斂鋒芒,如臨大敵。
對峙間,似乎是被自己的膽怯激怒,神獸按捺不住,巨口大張,萬丈業火噴吐而出!
當空的那道人影巋然不動,面對滾滾業火,隻是嘴角輕笑。老人回頭看了眼那個将在無盡歲月後指引後輩,拯救人間的少年,已然再無留戀。
他輕閉雙眼,引動氣機,霎時間,滔天巨浪竟然詭異的平靜下來,九天之上流雲旋轉,電閃雷鳴之聲也莫名減弱。
燭龍仿佛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懼,拼盡全力的一道攻擊之後再加一道,萬裏長空火龍亂舞。
如此威能,人世間絕對沒有任何凡人能夠阻攔!但那滾滾業火卻在老人跟前霎時消散。
終于,燭龍敗下陣來,遁入黑雲,倉皇而逃。
“我決死而戰,豈會讓你逃啊!”老人極目遠眺,毫不在意那被吐出的大口鮮血染紅的麻布長袍,低聲呢喃道,“大好河山啊!”
“日月乾坤,皇天後土,弟子鴻蒙苦修證道一甲子,願一死以求今時成仙!”
一語成箴!
老人伸出右手輕輕一扯,速度快如閃電的燭龍竟一時動彈不得,虛空中,好似有一雙大手正在将這上古神獸拉向海底。
巨龍拼命掙紮,卻無濟于事,最終漸漸消失在海面之下……
“咳咳咳……這一千年,你就在這安眠吧。”老人如同飄落的枯葉掉入水中,紅發少年正哭嚎着朝那裏遊着。
“千年以後,會有三人來此,此物交于你,切記要善加引導,以成天下萬世之太平。”
紅發少年緊握雙拳,任由淚水留下,卻堅毅的點着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