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兒與韋幼青商議,同意米團兒的提議,最好在楊亦和被送到新州的路上,便将其截殺。
出乎意料的,楊亦和在得知皇庭被襲後,似乎知道自己會被作爲交換人質的籌碼,竟然在那種冰天雪地裏逃走了。
消息傳至新州,慎澄衛再次全體出動,到塞外尋找楊亦和。
在這期間,李桃夭帶着紅陽返回洛陽。
韋幼青雖知道李桃夭回到洛陽,卻沒有空閑回候府與李桃夭相見。他如今政務繁忙,還有每天抽出時間來爲李承宇診脈看病。
由于韋幼青對紅姑,也就是孫望鸢暗自存了戒心,他将韋榕與大小吉也帶在身邊,專門負責配藥和煎藥。
對孫望鸢存了戒心是因爲韋幼青發現,所謂李雲韬與李雲略互毆,似乎并不簡單。
說穿了也沒有什麽高深的學問,不過是一種狐族最簡單的咒術,且沒有什麽高深的法力,除了小孩子,也不會有人會中這樣的咒術。隻是因爲是狐族獨有且因其簡單所以不易被察覺。
縱觀整個皇宮,能施用這種咒術的隻有紅姑,也就是孫望鸢。隻是不知道這紅姑受何人指使,要知道李雲韬與李雲略互毆之事,發生在花慈陽死了以後。
那兩個可憐的孩子,正是中了咒術,眼前出現幻覺,才會發生鬥毆,直至互毆而死。
韋幼青在東明殿下了禁制,任何邪祟不能侵入。平日裏便由李承宇喜愛的如意陪伴李承宇,所有藥物和食物,均由韋榕檢查後方能給李承宇吃。
也就在這個時候,江南孫家上表,稱找到了弘王李雲遙。
一直病恹恹的李承宇,此時昏暗的眸子裏有淩厲的光芒一閃,對身邊的韋幼青冷笑道:“看,終于有人沉不住氣了。”
韋幼青明了的點點頭,問道:“陛下想怎麽做?”
李承宇冷笑道:“既然送來了,那就會會吧。”
他看了看小豆子端上來的湯,又要過銅鏡來細照,笑道:“幼青,你把我補養的這麽紅光滿面,豈不是要讓某些人失望了?這樣不好。”
韋幼青明白李承宇要做什麽,他本想說些什麽,可看到李承宇眼中一閃而過的狠厲,将心比心明白喪子之痛不會這麽容易掀過去。
即便是不相幹的人,也會覺得兩皇子互毆一起死了過于離奇,更不要說李承宇了。
韋幼青不明白的是孫博甯難道是傻子嗎?爲何要來淌這個渾水呢?
幾天以後,李承宇在病榻前接見了弘王李雲遙。這個在星石裏長大的孩子學貫古今,隻是大概是從未走出星石的緣故,他的皮膚呈現一種比女子還要粉嫩的顔色。
帶着弘王走進東明殿的,自然是戶部尚書孫博甯。
孫博甯與武氏兄弟,都是當年與韋幼青一起被玉真觀差點做了藥引子的難兄難弟。
他們從小一起在允王府陪伴李承宇讀書,可韋幼青卻覺得若論親厚,卻比不上楚地的張若水。甚至比不上一直都是對手的米粒兒。
“我與母親從小住在一個美麗的地方,那裏到處都是鮮花,都是陽光,也不像外面這麽冷。”
李雲遙溫柔如小鹿般的眸子看着對面的李承宇,聲音平靜而安詳。面對雖略顯憔悴,卻依舊威嚴攝人的皇帝,他的從容淡定不像一個十歲的孩子。
李承宇沒有說話,一直微笑着注視着眼前的侄兒,聽他繼續說下去。
李雲遙受到了皇帝的鼓勵,繼續說道:“後來,我們住的地方來了幾個人,有一個非常好看的女人,還有一個很好看的男人。他們帶着一個小孩子。”
韋幼青知道李雲遙說的是李桃夭與趙翾飛。他沒有說話,與李承宇一樣,認真的聽李雲遙叙述後來發生的事情。
“那個女人不喜歡我們,很快就帶着那個小孩子走了。那個男人卻留了下來,那是個很和氣的男人,經常找母親說話。
他勸母親帶我回京城,母親卻說,真想一直住在裏面,不想再面對外面的紛紛嚷嚷。她說……”
李雲遙說到這裏,有些猶豫的環顧四周,卻沒有停下來,繼續說道,“她說,外面的人心,太險惡了。”
李承宇一笑,問道:“你如何看呢?外面的人心險惡嗎?”
李雲遙認真的想了一會兒,回答道:“外面的人心,應該就像外面的四季一樣,各種各樣。”
李承宇贊許的點點頭,示意侄兒繼續說下去。
“後來,夫人來了,将我帶出香神廟,交給了孫尚書。”
韋幼青再次吃驚,他沒有想到華夫人做這件事竟是做的這麽光明正大的。
可再一想似乎也沒有必要藏着掖着,尋找李雲遙的下落,一直都是朝廷三令五申,要求地方官完成的事情。
孫博甯在旁解釋道:“夫人指的是香神夫人,在天石山的腹地,有一座香神廟,裏面供奉一位女神仙,稱香神夫人。
原來是當年華琪接走馬娘娘母子,便放在了香神廟裏。陛下知道,那天石山是座靈山,香神廟更是如此了。”
李承宇聽說,轉身問身旁的韋幼青道:“幼青,你可知道這香神夫人?”
韋幼青點了點頭,道:“知道。幼青當年還曾經受過這香神夫人的救命之恩。”
“原來如此,”李承宇點點頭,笑道,“原來是個普度衆生的女菩薩。”他笑着問李雲遙,“不知馬娘娘如今安好?”
“這……”李雲遙有些爲難的低下頭去,“母親走了。”
李承宇和韋幼青都不明白他這個“走了”是什麽意思,是死了,還是真的走了?
不過,男孩兒的臉上沒有悲凄之色,倒是顯得有些爲難,看來是真的“走了”,而不是“死了”。
果然,孫博甯在旁解釋道:“馬娘娘……與華琪一起走了,想那華琪,倒是個癡情種子,馬娘娘也不想一直辜負了。這才托夫人将兒子送回朝廷,也算是了了最後的牽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