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一片焦土,到處都是黑灰。
所有一切,盡皆成灰。
潭州華府,衆人在華夫人的靈海鏡裏看着眼前這驚心動魄的一戰。
不要說儒馨與翼哥兒,連華世雄這千年不動容的刀刻般的臉也變了顔色。
“早知道他要這麽做!”華世雄歎道,“千年轉世輪回,不停的穿梭冥界與人界……想來他已經厭倦了。”
儒馨瞥了一眼一言不發的華夫人,有些不确定的問華世雄:“師父,邪神……死了?事情……完了?”
華世雄看了一眼華夫人,歎息道:“那是神界的事……不過這是天庭律法,他即便不死,也再沒有重生爲神的機會了。”
華夫人大袖輕揮,在天石山的深處,走來一個有些蹒跚的小男孩兒。他似乎不習慣走山路,一路磕磕碰碰的向着一戶莊院走去。
“那是……邪神?”
儒馨驚異的看着那個小男孩兒,難以置信的問華夫人。
“是的。”華夫人輕聲幽幽的說道,眼睛裏有淚光閃爍,“他以幾十年的陽壽,換邪神永世不得爲神。他覺得值,那就是值了。”
儒馨低聲道:“還有青恩鎮上的一衆百姓。”
華夫人看了儒馨一眼,歉意的說道:“是的,還有他們。他們才是真正的換邪神永世不得爲神的人。我們應該爲他們立碑祭祀,是他們換來人界的安甯。”
星石裏,李桃夭已經在趙翾飛的幫助下生下一子,正在安靜的睡着。
不知何時,華夫人立在她的床前,靜靜的看着她的睡顔。
李桃夭依舊被驚醒了,她坐起身來,看着眼前這個與自己很相似的雍容華貴的女子。
“夫人,外面的事情如何了?”
華夫人微微一笑,坐在她的床前,說道:“已經沒事了,你不必擔心,好好靜養便是。”
李桃夭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沒……事?怎樣的沒事呢?邪神不再來了嗎?”
“他應該沒有餘力來找你麻煩了。”華夫人笑道,“你安心在這裏靜養吧,外面發生了一些事情,你出去隻怕也沒有人照顧你。”
華夫人看了一眼遠遠站在一旁的趙翾飛,說道:“他也不能出去,會有些麻煩。”
“可是珠珠……”李桃夭不安的說道,她又想起花慈陽的忠告,“還有幼青也沒有音訊……”
“你放心,珠珠我會照顧,幼青……”華夫人頓了頓,事實上她已經探查不到韋幼青的蹤迹,隻知道他還活着,“他好好的,該是與聖澤去做一些要緊事去了吧。你放心就是。”
李桃夭聽華夫人這樣勸慰,心裏稍安,可愛的撅起小嘴,有些嗔怨的說道:“他去哪裏了從不肯告訴我……他總說讓我不要管……”
華夫人微笑着看着眼前的李桃夭如一個普通婦人那樣嗔怨着自己的愛人,想着哥哥這一世能如此活着,又有什麽不好呢?
“你前世如此強大,可曾有過今世的幸福?”華夫人這麽想着,扶李桃夭躺下,細心的替她蓋好被子。又吩咐随她一起同來的嬷嬷悉心照看李桃夭。
當然如果希望哥哥今世能永遠這樣幸福下去,前提是韋幼青得好好活着回來,能夠像以前那樣爲李桃夭撐起一片天空。
華夫人從頸間摘下那白狐皮圍脖,連同一卷書冊一起遞給李桃夭,道:“若是閑來無事,修習冰火訣吧。雪狸能不能複活,就看你的了。”
青恩鎮被燒成焦炭,黑月山峰墨嶺也幾乎被燒掉一半,青恩鎮裏面有韋侯爺的紡布場。青恩鎮的住戶由紡布場工人和潭州車馬幫的家屬組成。
這樣被全部燒成灰,這多少讓人與幾年前的太和宮大火聯系起來。更不要說這段日子韋侯爺又離奇的失蹤了,這不能不讓人浮想聯翩。
這期間又發生了韋觀瀾與米粒兒鬥毆事件,李承宇借着此事,宣米粒兒回京,調查青恩鎮起火的原因還有韋幼青的下落。
近些年天越來越冷,田薰作爲世代執掌欽天監的欽天監正,并非沒有察覺。
且他還察覺到天氣變冷的原因,正是因爲遠在西北的冰崖,似乎離中原之地越來越近了。
作爲皇帝的欽天監正,一心希望獲得皇帝的信任的田薰,當然會把這些情形全部告訴李承宇。
“朕記得你的那個小客棧,就在那座雪山的腳下。家裏可有提到雪山有什麽異動?”
東明殿裏,米粒兒恭敬的坐在李承宇的下首,聽李承宇講那片雪山冰崖移動的事情。
米粒兒點點頭道:“确實有些不同。雪山是不是移動,臣肉眼凡胎看不出來,可與東邊相反,那裏越來越熱了。”
李承宇點點頭道:“是,這大概便是雪山東移的緣故了。”他看了一眼米粒兒,“你說,幼青是不是也去了那片雪山呢?”
米粒兒笑道:“陛下聖明,幼青的那三個師父,外号'冰崖三鬼',幼青也曾經想去冰崖修煉,如今冰崖出了這麽大的事,他自然要去看看。”
李承宇搖頭歎息道:“幼青心系國事,卻又總是不肯對朕表功,總是默默的去做事。那冰崖如此兇險,不知道他如今怎麽樣了。”
李承宇感慨完畢,對米粒兒說道:“你去看看吧,順便回去看看妻女。如果朕沒有記錯,阿月與觀瀾,倒是年紀相仿。”
米粒兒剛要答應李承宇前半句話,卻聽李承宇最後一句話裏,竟有撮合觀瀾與阿月的意思,不由得有些愣住。他分明是因爲與觀瀾鬥毆,才被調回洛陽的……
李承宇自然明白米粒兒這一愣是什麽意思,不以爲然的說道:“你與觀瀾的矛盾,宜解不宜結。”
李承宇輕輕的歎息一聲,道:“舅舅的事,原可以緩一緩……隻要幼青不想反,觀瀾和安瀾在我們這一邊,他們擁立誰做皇帝?
若是沒有朱家後人在前面做旗子,他們所謂的謀求複國,不過是打着朱氏旗号謀反的亂臣賊子,何以服衆?剿滅他們很容易。可如今舅舅死了,幼青和觀瀾那裏,反而有個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