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夫人挑了挑眉,她自然明白這意味着什麽。問道:“去哪裏救她?”
“黑月山,峰墨嶺。”
華夫人點了點頭,閉上眼睛默默掐訣。少頃,隻見她右臂輕輕一揮,大袖之下,一個繁華的小鎮便顯現出來,在小鎮的鎮門之上,寫着三個大字:“青恩鎮”。
原來這裏正是潭州車馬幫幫衆們的聚集之地,因當年潭州圍城之時,是韋幼青幫着潭州車馬幫衆人逃出潭州,在潭州城外聚集,故而小鎮起名“青恩鎮”,以示不忘韋幼青恩德的意思。
可二人順着小鎮找遍大街小巷,卻沒有見到雪狸的蹤影。花慈陽卻是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娲瀾的母親娲蠓。
“原來是幼青的紡布場,”花慈陽淡淡的說道,“這雪狸看起來極傻,可卻是極有心的。”
華夫人嗔怪的看了花慈陽一眼,輕輕的說道:“雪狸身體裏有九道青狸的魂魄,他怎麽可能會傻?隻是那一縷青狸認爲是邪魂的幽魂,卻是靈慧魄。”
“靈慧魄?”花慈陽驚訝的說道,“青狸尊者爲何要說那是邪魂?還要把這縷邪魂攆走?”
華夫人幽幽歎息一聲,道:“既然是慧根所在,又豈會無私?可在兄長看來,有私便不是聖人,連聖人都做不了,又如何成神?自然要把這縷私念去掉。”
花慈陽沉默不語,這也正是當年狐族内部不和的根源所在。華夫人再次揮動手臂,小鎮的幻影在空中隐去,出現了一片由交織的水路和鱗次節比的房屋組成的繁華城市,正是潭州城。
華夫人微微的詫異,說道:“雪狸這是去了哪裏?華府裏他自然是不會去的,可潭州城裏還有誰能阻隔我的靈海鏡呢?”
花慈陽有些緊張起來,問道:“夫人,雪狸可有危險?”
華夫人看了花慈陽一眼,淡淡的笑道:“你隻擔心雪狸,不擔心那位女子嗎?”
他們二人都知道“那位女子”是誰,可誰也沒有提到她的名字。
花慈陽看了看華夫人,對方眼波如水,又好像深邃如山川大海。花慈陽移開了眼睛,答非所問道:
“她長得與夫人很像。”
華夫人淡淡的回答道:“這不奇怪,她隻是長得與兄長很像罷了。”她說到這裏,微微一笑,“你與幼青都那麽喜歡她,可是這個緣故?”
花慈陽亦是淡淡一笑道:“夫人錯了,幼青喜歡的,是桃夭。”
“你呢?”
花慈陽走到他親手雕刻的青狸雕像前,虔誠的跪拜下來,道:“我心中所愛,所敬仰的,隻有青狸尊者。”
華夫人剛要說些什麽,隻聽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少年出現在石室的門口。
“儒馨回來了。”華夫人的身子轉向門口的少年,裙擺上的輕紗輕輕的拂過花慈陽的臉。隻聽華夫人淡淡的對儒馨道,“你與紅陽武者去潭州一趟吧,去找找雪狸。”
儒馨的神色一如往日的平靜無波,說道:“夫人,師父傳來信息,潭州城外黑月山上,有狐仙出世。隻是,氣息很快就消失了。”
“狐仙出世?”花慈陽驚詫的回過頭來,“這怎麽可能?桃夭的孩子怎麽會這麽早生出來?”
他說到這裏,又搖了搖頭道,“我是真的糊塗了,桃夭不是仙體,即便幼青孕育有神珠,桃夭也不會直接生出狐仙來。”
儒馨卻說道:“不一定是剛剛出生的嬰孩兒才會被師父察覺爲出世,師父說,當年大哥修成仙體時,他也是這樣覺察。還有嫂嫂當年也曾經修成仙體……”
花慈陽站起身來,與華夫人對望了一眼。當年韋幼青便是在緊急狀況下被逼成仙體,這樣的狀況在曾經是仙體的李桃夭身上發生,是更有可能的事。
花慈陽默不作聲的與儒馨一起走出洞府,趕往潭州城。那裏是華府的老巢,找到雪狸應該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
潭州之行花慈陽還有一件沒有說出,但是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的目的,他要去尋找李桃夭,如果李桃夭已經修成仙體,她肚子裏的孩子就會一出生便是狐仙。
這個孩子會讓邪神的傷徹底複原,甚至會提前神力恢複。韋幼青與華聖澤都不在,如果邪神在這個時候恢複神力,他們隻有束手待斃的份。
正如華夫人所測到的,雪狸憑借那一日李桃夭的一點點氣息,追蹤到黑月山峰墨嶺。讓他欣喜的是,在峰墨嶺下的青恩鎮,他遇到了他的娲蠓大娘。
雪狸以前是一隻小狐狸時,韋幼青嫌棄他是一頭披着狐皮的狼,不肯照管他,娲蠓曾經細心照看他很長一段日子。
事實上如今的雪狸身軀依舊是冰晶凝成,與華聖澤相同,隻是這冰晶之軀卻套上了雪狸的皮毛罷了。
故而如今的雪狸,不是狐也不是狼,不是仙也不是妖,甚至連魂魄也不全。
爲了讓曾經那麽慈愛的娲蠓認出自己,也爲了隐藏行迹,畢竟深山裏來了一位白衣少年,總是太過顯眼。
雪狸變回了原型,跟着娲瀾一路乖巧的“吱吱”叫着,直到娲瀾疑惑不解的低頭看時,才驚訝的發現,竟然是領主那隻毛色雪白的白狐狸來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娲蠓高興的抱起雪狸,走回自己在青恩鎮上的居所。
黑月山野獸很多,白毛狐狸雖不多見,卻也不是什麽珍惜的物種,故而也沒有人詫異娲蠓抱着一隻白狐狸招搖過市。
娲蠓隻是随口一問,并沒有打算這隻白毛狐狸會回答自己的問題。雪狸卻由于高興,忘記了自己現在是一隻狐狸,小聲回答道:
“領主夫人被壞人抓到黑月山來了,她還懷着孩子呢!領主又不在,我要去救她!”
娲蠓猛地聽到雪狸口吐人言,先是吓了一跳,差點将懷中的雪狸扔掉。可随即又平靜下來,領主分明就是仙人,他身邊的狐狸自然也不是普通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