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猛的醒轉,一把抓住了李桃夭的手腕。待看清楚眼前之人是李桃夭時,眼睛裏的兇光接着消散了。他聲音有些嘶啞的問道:“幹什麽?”
李桃夭吓了一跳,急忙解釋道:“我看你被子掉了,幫你蓋好,夜裏冷,會着涼的。”
那人不再言語,松開了抓住李桃夭的手。李桃夭這才察覺到他的手指細長瘦削,幹枯無肉,手心冰涼濕膩,讓人很不舒服。
那人坐起身來,見李桃夭挺着大肚子,平靜的問道:“你什麽時候生産?”
那人的聲音很是溫和平靜,有讓人信賴的魔力。李桃夭順勢在他的床鋪上坐了下來,盯着黑色面具下那雙黑亮的眸子,回答道:“還要過些時日。”
“你不用擔心,侯爺付的錢裏,也有這個孩子的份,我會照顧你的。”
李桃夭訝異的看了這人一眼,笑着問道:“你會接生?”
她本是與這人玩笑,沒有到這人卻很認真的回答道:“會。”他見李桃夭露出古怪的神情,解釋道,“我跟人學過。夫人這次放心了吧?”
李桃夭心情有些古怪,她再次盯着眼前這個人的眼睛,總覺得這雙黑亮的眸子在訴說着什麽。她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沒有反駁眼前這人有些荒誕不經的提議。道:“那先多謝了。”
那人在李桃夭這麽近在咫尺的盯視下有些局促不安,他扭過頭去,聲音裏多了一分刻意的清冷:“不用客氣,夫人是我們的财神爺,我們敬财神是應該的。”
李桃夭點點頭,打量着眼前這個巨大而空曠的石洞。石洞裏顯然是有地龍的,可這深夜裏依然很是清冷。那這裏顯然離珍珠島已經很遠了。
“這裏是什麽地方?”李桃夭問道。
那人看了李桃夭一眼,冷冷的說道:“夫人若想活的久些,不該問的問題,少問。”
李桃夭被他這句冷冷的話噎住,兩人一時無話,李桃夭站起身來,想重新走回床上躺着。
那人見她如此,也重新躺了下來。李桃夭聽他聲音有些嘶啞,說道:“你去床上睡吧,我已經睡了那麽多時日,不想再睡了。”
那人看了看她,搖了搖頭。
李桃夭笑道:“我聽你聲音像是受了風寒,你不是說剩下的日子要來照顧我嗎?那就要好好歇息養好身子才是啊。”
那人遲疑了一下,問道:“你真的不睡?”
李桃夭笑着點了點頭。那人默不作聲的站起身來,在那張石床上躺了下來。那人蓋上了李桃夭曾經蓋過的那床被子,像小孩子一樣将臉貼在被子上。
李桃夭突然熱淚盈眶了,這個動作她何其熟悉!小時候的趙翾飛,就是這樣睡覺的。沒想到時隔多年,他依舊是如此。
“你是翾飛哥,是嗎?”
李桃夭哽咽的問話讓那人身軀一震,可随即他又平靜下來,冷冷的說道:“你認錯人了,我沒有妹子。”
李桃夭沒有再說話,她沉默着呆呆的坐在趙翾飛——無論這人承不承認,她都認定此人是趙翾飛。李桃夭坐在趙翾飛的鋪蓋上,看着石桌上那盞油燈出神。
趙翾飛閉上眼睛,在即将睡着的瞬間又突然驚醒過來,對李桃夭說道:“夫人,如果有人叫門,叫醒我去開門。你不要想着出去,這裏很危險。”
李桃夭在他清冷的聲音裏聽到了趙翾飛慣常的細心周到,她心潮澎湃,可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淡淡的答應了一聲,便聽着趙翾飛沉沉的鼾聲,看着那盞油燈出神。
四周一片死寂,唯有油燈的噼啪聲與趙翾飛有些遲滞的呼吸聲。
李桃夭心裏有些奇怪,雖然所有的人都避免在她面前提到趙翾飛,可她依舊知道了一些他的消息。知道他如今是妖不是人。隻是,李桃夭想着,妖也會生病嗎?他真的是妖嗎?
李桃夭并不怕妖,她身邊的紅姑、雪娃,還有陶大松這些人,都是狐妖。李桃夭想着這個,心道紅姑好像真的生過病……
李桃夭看着趙翾飛蜷着身子,好像很冷的樣子,心裏湧起無數的憐意。想着他如今孤苦伶仃,更是心疼,抱起地下的被子走到石床邊上,把被子蓋在趙翾飛的身上。
過了一會兒,隻聽得趙翾飛沉沉睡去,隻是呼吸聲重,似有鼻塞。李桃夭是學過醫的,伸手想要觸試趙翾飛的額頭,才想起他是戴了面具的,隻能作罷。
第二天早上,趙翾飛醒了過來,再次推開那厚重的石門,門外一股凜冽的寒風吹了進來。李桃夭順着石門往外看去,卻隻看到一片濃郁的綠色森林,門便被趙翾飛從外面關死了。
等趙翾飛再次回轉時,他的手裏又端回一碗狼蹄和一碗與昨晚相同的那種黑乎乎的湯。
李桃夭不明白爲什麽趙翾飛總是端這種東西給自己吃,苦着臉笑道:“翾飛哥,雖然你煮的狼蹄很好吃,可我真的是吃不下去了呀!”
趙翾飛冷冷的說道:“隻有這個,也隻能吃這個。”他把狼蹄和湯放在石桌上,又回到床上去躺下。
李桃夭看了看他拿回來的飯,發現這狼蹄竟然是涼的,四周還有冷凝的白油,怎麽看也不是昨晚的美味。
李桃夭想着趙翾飛病了,身子疲憊,隻好對躺在床上臉朝着牆壁的趙翾飛說道:“翾飛哥,這裏有爐子嗎?我來煮些東西給你吃好嗎?”
趙翾飛看了李桃夭一眼,冷冷的說道:“夫人,不要叫我哥哥。你我人妖殊途,不是一路人。”
趙翾飛一口氣說完這些話,轉過臉去,不願看到李桃夭臉上受傷的神情。他看了看桌子上的狼蹄,沉聲道:
“夫人,我勸你隻吃我拿來的東西,這裏很危險。你再忍一忍,等侯爺來了,你就可以走了。”
李桃夭卻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韋幼青與華聖澤一起失蹤很久了,雖然花慈陽可以察覺到韋幼青依然活着,卻是在極其遙遠的地方,怎麽可能會來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