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宇顯見也沒有想到如意會這般依戀自己,吃驚之餘又有些欣喜感動。他輕輕的拍打着如意的後背安慰着:“不想離開就不離開……”
如意得到李承宇的承諾,哭聲才漸漸的小了下去,紅着眼睛依偎着李承宇,偶爾還會有委屈的抽噎聲。
安瀾吃下解藥後熱度退去不少,臉上的水泡也開始幹癟。他漸漸蘇醒過來,聽到妹妹在哭,從父親懷中掙紮着坐起來,想去摸妹妹的臉。
隻是安瀾的手到中途卻停了下來,他遲疑的問父親:“爹爹,他們說我的病會過給妹妹,還有順王和恪王殿下,是這樣嗎?”
韋幼青看着安瀾清澈的眸子,覺得無言以對,有些難堪的摸了摸鼻子。李承宇見他窘迫,心中好笑又不忍,笑着對安瀾說道:“他們弄錯了,你不是過人的病,現在也已經好了,可以和他們一起玩了。”
如意卻沒有停止抽噎,她對安瀾委屈的說道:“爹爹要帶咱們回南!我不要回南!我要在這裏!我要和陛下在一起!”
安瀾聽了卻面露喜色,他驚喜的擡頭看向父親,在得到父親肯定的回答後對如意說道:“可是你不想娘親嗎?孫娘娘說,娘親在南邊珍珠島上,我想去看娘!”
如意卻不爲所動,反而更堅決的抓住了李承宇的衣襟,小臉上露出決絕的神情,尖聲道:“我不想娘親!我要與陛下在一起!”
李承宇覺得意外又覺得感動,高高在上的李承宇,他的兒子們和後妃們,無論怎樣顯示親熱都帶着一種疏離,眼前的這個人亦是越來越遠……
可這小小女童,自己不過是把她當成控制韋幼青的質子,卻再也想不到會如此的依戀自己……
李承宇将如意攬入懷中,輕輕的拍打着她的後背,依舊是剛才的那句話安慰道:“不想離開咱們就不離開……”
韋幼青看着眼前的女兒,心中卻有一個古怪的念頭冒出來。他随即捏了捏鼻子,讓自己不要往那種古怪的地方胡思亂想。
“安瀾你帶回去,如意……”李承宇正色對韋幼青說着,“就算是給朕留個念想吧!”他冷眼斜睨着韋幼青,“橫豎你們夫妻總有回京的日子。”
李承宇封自己的幹兒子李安瀾爲平安郡王,由他的生父韋幼青帶往嶺南允王府,代李承宇行孝侍奉病重的李嶽華。
韋幼青這次扶棺回南,帶了一個商隊,靜心、雲季等人都在商隊裏面。因靜心等人經常走商,故而并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
允王李嶽華在王妃時佳兒去後一病不起,李婧寶在這短短的日子裏送走母親和公公,如今父親也病重,正心力交瘁間,韋幼青的到來讓婧寶找到了主心骨。
李婧寶眼看着父親的病在韋幼青的悉心治療下漸漸的好轉,一顆懸在空中的心才算落到實處。兩人一起站在時佳兒留下的濟世堂後院,看着幾個小藥童在收滿院子的藥材。
李婧寶愁容滿面的對韋幼青訴說着,“幼青哥,甯遠他自打爹爹去後,不知怎麽了,總是把自己關在屋子裏……”
李婧寶的訴說沒有出乎韋幼青的意料,這也是韋幼青想要的結果。無朋山莊與楚江水寨,是江南道最大的水軍,也是反煻陣營最中堅的力量。
時文兒當年爲了将無朋山莊納入谷米教的控制之下,不惜殺死木子衿和她的兒子,立嶽甯遠爲無朋山莊的繼承人。以此來斷絕包括胡靈均這些前朝舊族在内的所有人,對無朋山莊的觊觎之心,也給自己種下了緻命的種子。
如今無朋山莊财雄勢大,又豈是無朋山莊自己的經營?沒有谷米教的支持,無朋山莊不過仍舊是一水匪而已!
嶽無朋死了,李承宇忙着給妹夫嶽甯遠加官進爵,籠絡之意呼之欲出。韋幼青不能眼看着嶽甯遠站在時文兒用生命搭建的高台上,做違反時文兒意志的事。
韋幼青看了看愁容滿面的妹妹,安慰道:“你不用擔心,等過兩日王爺的病情好轉,我去江南看他。”
李嶽華的病有了很大的起色,已經能夠在院中行走。韋幼青自作主張将時佳兒居住的院子改了模樣,以免老人睹物思人。
李嶽華明白韋幼青的好意,看着眼前陪伴自己的韋幼青與李婧寶,搖頭笑道:“幼青……”他再次搖頭笑道,“你的這個名字,是我親筆寫在冊子上的呀。”
韋幼青一驚,他知道當年是時佳兒救下自己生病的一家人,又得允王的照應,自己才有今日。不過,寫名冊這種小事,似乎不用這位嶺南王親自動手吧!
李嶽華明白韋幼青的心思,牽過安瀾的手,輕輕的拍打着。感慨道:“當年你像安瀾這個年紀,承宇便教你讀書習字了。你們雖是表兄弟,可這些年承宇待你,親兄弟也不過如此。”
雖然如今李承宇已經登基爲帝多年,李嶽華在私下裏依舊稱呼他爲“承宇”。
李婧寶不明白父親爲什麽說哥哥與韋幼青是“表兄弟”,不過李承宇一向稱呼時文兒爲“舅舅”,這麽稱呼似乎勉強也算可行。
韋幼青心中卻是掀起驚濤駭浪,原來李嶽華也是知道自己身份的……這麽多年自己的身份竟沒有人能查清楚,巡防司不能,慎澄衛也不能。莫非都與眼前這位老王爺有關?隻是,他爲什麽要這麽做呢?
韋幼青不露聲色的說道:“王爺說的是,陛下待幼青的恩情,幼青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李嶽華點了點頭,輕聲歎息。他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韋幼青,幽幽的說道:“幼青……”李嶽華“呵呵”笑了起來,“你很喜歡這個名字……這個姓氏嗎?”
韋幼青臉色再次一變,李嶽華卻似沒有察覺,他抱起安瀾,歎道:“還是承宇有心啊,讓安瀾姓了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