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吧!”來人聲音低沉嘶啞,語氣裏滿是輕蔑,“一群隻知道看熱鬧的鼠輩!”竟是金素衣的聲音。
片刻後,泉鳴不知從何處出現在街巷的盡頭。他反手一抓,就要将昏迷的紫藤抓在自己的手中。
金素衣神色一凜,手腕輕抖,長鞭順着泉鳴這一抓之勢到達泉鳴手心。泉鳴大驚,急忙收手。
“鼠輩!隻會搶人功勞嗎?”金素衣不屑的睨了一眼泉鳴,“你出門不要說是我狐族武者,沒得讓外人笑話。”
泉鳴被他的話噎住,心裏暗罵着眼前這人是“不男不女的怪物”,心想若不是尊者交待,必須由金素衣出手擒拿這個女人,他又怎會在萬泉山自己的地盤上,如金素衣所說,是個“隻會看熱鬧的鼠輩”?
可若不是他釋放這黑色濃霧,這金素衣想裝扮成與這女人是同一夥人,讓這女人誤以爲是自己人來殺自己,隻怕沒有那麽容易。如此說來,金素衣憑什麽說他“争功”?
泉鳴剛要反唇相譏,金素衣不屑的笑道:“你想不想知道另一個人的下落?抓住了他,功勞也是一樣的。”
泉鳴頓時雙眼有光冒出來,他知道金素衣指的是穆阿休。紫藤與穆阿休,是韋幼青交待給泉鳴與金素衣今晚的任務。立下此功,他們二人以前犯下的罪過,就可以抵消了。
韋幼青推測,穆沙既然肯這麽輕易的死去,他自然是在保護自己最後的親人。穆沙肯死,自然是穆阿休沒有死。
“那人在哪裏?”
金素衣斜睨了他一眼,譏笑道:“洛陽城裏的波斯商人很多嗎?去找啊!”他不屑的睨了一眼滿地的狐狸,“這麽多狐狸,找不到一個凡人?”
“波斯商人”,有這條線已經足夠了,找人是狐族的長項,泉鳴不再計較金素衣的态度,帶着衆狐呼嘯而去。
洛陽城無朋山莊别院,紫藤重新被帶回嶽無朋和嶽青青的靈堂前。在不久之前,穆阿休同樣被泉鳴找到。
至此,泉鳴與金素衣這兩個犯了罪的狐妖,才算是贖清了自己的罪,可以松一口氣了。
對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穆阿休供認不諱。如韋幼青所料,所有的一切都是嶽青青爲報母仇布下的局。隻是這個局的背後,卻又有米粒兒布下的一個更大的局。
在嶽青青回到洛陽别院時,一直盯着嶽青青的穆沙,找了媒人一起來到洛陽别院拜訪嶽青青,說是想要替弟弟定一門陰親。
穆沙對嶽青青謊稱穆阿休已死,因穆阿休生前喜歡妍寶兒,穆沙于是讓媒人來提親,準備來梵音小閣找些妍寶兒的衣物,爲她與弟弟結成一門“陰親”。
因妍寶兒沒什麽親人,從小跟着師父在梵音小閣長大。既然胡靈均已死,嶽青青又是妍寶兒的師姐,這件事少不得要來找嶽青青做主。
嶽青青與穆家兄弟并不是完全的不認識,特别是穆阿休。他從小被米粒兒下毒,正是花慈陽替他解了毒,穆阿休這才幫着趙翾飛逃出慎澄衛。
如今聽說穆阿休竟然是喜歡妍寶兒的,嶽青青心中不由得有些同情阿休。想着他因妍寶兒而死,那就成全他讓他與妍寶兒做個陰親吧!
一來二去穆沙與嶽青青熟悉起來,穆沙有意對嶽青青講到自己當年與時文兒的不解之仇,還有自己想殺時文兒而不得的郁悶憤恨。
一切都那麽水到渠成,看起來忠厚可親的穆沙很得嶽青青的信任,穆沙想殺時文兒之心又與嶽青青不謀而合。
于是二人商議設局,由嶽青青鬧着不肯回江南,再話裏話外透出要聽時文兒的意思,騙時文兒來洛陽别院。
時文兒再想不到嶽青青早就知道她母親是死于自己之手。由于一直以來對嶽青青的愧疚,時文兒對嶽青青一直非常照應。故而嶽家人請他出面勸勸嶽青青時,時文兒根本沒有懷疑嶽青青對自己存了歹意。
穆家兄弟一明一暗聯手襲擊了時文兒,兩兄弟都是慎澄衛裏數一數二的高手,又是存了必殺之心。時文兒終于死在自己種下的兩顆仇恨果子的絞殺之下。
嶽甯遠一身缟素,臉色鐵青的跪在父親的靈前。紫藤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并沒有隐瞞自己的所作所爲。
雖然紫藤不知道金素衣是誰,卻認得金素衣手中的千葉軟鞭,也認得這套鞭法。隻是她卻沒有想到,金素衣的軟鞭和鞭法,都是韋幼青這些年比樣學樣做出來的。
從金素衣進入青蟬武院,便奉韋幼青之命秘密學習這套鞭法,爲的是有朝一日能夠像如今這樣,冒充慎澄衛行事。
紫藤沒有懷疑金素衣是冒牌貨,固然是因金素衣的千葉軟鞭太過相似,鞭法也用得極像,最主要的還是穆沙之死讓紫藤相信,這是慎澄衛在抛棄了穆沙之後又抛棄了自己。
紫藤是慎澄衛的密探,嶽青青的身世,以及她母親死于時文兒之手這樣連嶽甯遠都不是完全知道的秘密,都是紫藤在嶽無朋處獲知,又通過各種途徑讓嶽青青“無意間”獲知的。
當然紫藤所做的不止這些,因紫藤在衆人眼中又聾又啞,所有來拜訪嶽無朋的人,嶽無朋在會客時都不會避開她。
紫藤是直接歸米粒兒指揮的最高一級密探,故而她所偵知的消息,全部通過米粒兒送達李承宇的案前。
韋幼青與嶽甯遠不由得心驚肉跳,千裏之堤,潰于蟻穴。想不到這麽多人機關算盡,最後竟然在一個婢女這裏出了事。
當然紫藤不是普通的婢女,這麽多年的隐忍,在嶽無朋這樣的人身邊居然沒有被察覺。若不是最後冷不丁的聽到嶽無朋道噩耗露出馬腳,她依然能藏得很好,善始善終的離開。
韋幼青看着紫藤的屍身,心中不由得戚戚然。果然一個“情”字,是所有人繞不過去的死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