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打的漂亮嗎?”韋幼青面露譏諷的問道,“你大老遠的跑到這裏來,租庸院裏的郎官都像你這麽清閑的話,可以關門了。”
花慈陽沒有解釋自己爲什麽會不幫忙打架,也沒有回答韋幼青作爲租庸院正使,質問租庸院郎官“解茗”的問題。
他一臉的寬容,慈悲,甚至有些抱歉的對韋幼青說道:“幼青,出大事了。”
韋幼青臉上的譏诮在花慈陽嚴肅的神情下消失了,他心中湧起許多不安,又有莫名的悲傷彌漫。
“出了什麽事?”
花慈陽低下頭去,似乎在積攢力量,過了良久,連屋子裏面的李桃夭都察覺到了不對,打開房門,直勾勾的盯着花慈陽。
“幼青,”花慈陽終于再次擡起頭來,“時先生他……”他的眼中有淚光一閃,鼻音有些沉重,“沒了。”
韋幼青的頭有些懵,面前花慈陽的樣子看起來模糊一片,隻留下一道影子。他竟然笑了笑,覺得花慈陽是不滿自己的嘲諷故意這麽說吓唬自己的。
“慈陽,我們師兄弟不是一向這麽說話嗎?我說的不對你罵我就是,别拿我爹爹說事兒。”
花慈陽活了幾萬年,他以爲自己早已看破了人間這些生死的小事。可眼下面對看起來魂遊天外的韋幼青,他竟然覺得自己的眼淚在不停的打轉。
李桃夭失神的看着眼前的師兄弟,她呆呆的走到韋幼青面前,輕輕的抓住他的胳膊,緊緊的咬住下唇,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讓韋幼青将心中的悲痛發作出來。
“義父是怎麽死的?”
好久過後,李桃夭這才想起這樣一個可以将悲痛化爲仇恨的問題。時文兒不可能是自己好端端的死了,找到那個仇人,将他碎屍萬段,這樣足以填補韋幼青心中的悲痛了吧!
“不知道,”想不到花慈陽卻是這樣回答,花慈陽亦是察覺到來自李桃夭責備的目光,加了一句,“從傷口來看,是慎澄衛的千葉軟鞭。”
韋幼青的臉色頓時蒼白起來,渙散的眼神重新聚在花慈陽的臉上,鋪天蓋地的悲傷變成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韋幼青像發狂的野獸一般,撲到花慈陽的身前,揪住他的衣服怒吼道:“夠了!慎澄衛的千葉軟鞭?你想說什麽?你給我老老實實交代,爹爹他到底死沒死!”
韋幼青根本不相信慎澄衛會這樣明目張膽的殺死時文兒。抛開時文兒是他的父親不說,單單嶺南允王府那裏,李承宇也無法交待。
李承宇可能不怕所有強者的威脅,卻單單怕時佳兒的眼淚。
花慈陽亦是被韋幼青激怒了,他的驕傲不能容忍韋幼青這麽小觑于他。花慈陽憤然扯開韋幼青的手,同樣怒吼道:“死了!不管你信不信,他就是死于慎澄衛的千葉軟鞭!”
李桃夭有些傻眼的看着眼前二人咬牙切齒的快要打起來,正要說些什麽,卻聽到“哇”的一聲小女孩兒受驚了的哭聲。
原來是珠珠聽到門口的動靜,竟然自己脫離了嬷嬷的攙扶,步履蹒跚的走到門口,看到爹爹在與人打架,吓得哭了起來。
聽到女兒的哭聲,韋幼青愣了愣才發覺珠珠竟然這個時候會走了。這是個好消息,讓韋幼青悲涼的心裏好過了一些。
韋幼青松開花慈陽,迎住向着自己撲過來的女兒抱了抱,看了一眼李桃夭,對花慈陽冷冷的說道:“替我照看她們母女。”說完轉身就走。
李桃夭不知所措的看着韋幼青要離開,心中滿是難以名狀的恐慌,她覺得時文兒的死與前些日子的事有關,韋幼青這麽愛自己的父親,自己隻怕要失去眼前的這個人了。
李桃夭不顧一切的沖過去抓住了韋幼青,她怕韋幼青會掙脫自己,從後面死死地抱住他的腰,語無倫次的哭道:“幼青!帶我們一起走!别離開我們!”
韋幼青隻是想趕快回京處理後事,如果時文兒真的死于慎澄衛之手,太多的人性命危矣。李桃夭的糾纏讓他很是心煩,他不耐煩的說道:“桃夭,别鬧!帶你回去做什麽?你又幫不上什麽忙……”
李桃夭卻更加不肯松手了,韋幼青的話說中了李桃夭的痛腳,聽在李桃夭的耳朵裏無疑是一種嫌棄。
“幼青……我……我又有孩子了……别離開我……”
這個消息讓韋幼青心中的晦暗亮了一些,他回過頭來,抱了抱李桃夭,見她哭的那麽傷心,安慰道:“有孩子了就更要在這裏好好養着了,你放心,我會小心的。很快就回來。”
李桃夭見韋幼青根本沒有埋怨自己的意思,這才松了一口氣,悲傷卻湧上心頭,不知是爲了時文兒,還是爲着剛才自己的臆想,她抱住韋幼青再次哭的泣不成聲。
韋幼青隻道時文兒與李桃夭關系并不好,沒想到李桃夭竟哭得這麽傷心,想着可能是因爲她母親的緣故,不由得也悲從中來,兩人抱頭痛哭一場。
良久,花慈陽抱着吓壞了的珠珠,在一旁無奈的勸道:“你們哭什麽?吓着聖女了。”
韋幼青不管不顧的這麽痛哭一場,不僅将喪父的悲傷哭出了大半,因邪神積壓于胸的焦躁也好了許多,聽到花慈陽說“聖女”,覺得有些古怪,奇怪的盯着花慈陽。
花慈陽亦是奇怪的看着韋幼青,伸開珠珠的小手,韋幼青和李桃夭都湊過腦袋,隻見在女兒的手心裏,赫然印着一朵紫羅蘭花,花心裏是一粒正散發着幽幽華光的珍珠。
韋幼青驚奇的瞪着花慈陽,良久才說:“這是怎麽回事?我檢查過很多次。”
花慈陽的手從珠珠的手下面拿出,隻見在他的手裏,放着一面鏡子。随着這面鏡子的離開,珠珠的手又恢複如常。
“這面鏡子名叫辨仙鏡,是狐族寶物,能識别一切神迹。”
花慈陽說着,猶豫片刻,又補了一句話,“這面鏡子是紅狸尊者的嫁妝。”他停了停,又道,“是她讓我拿來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