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夭的這個“是不是”是盯着韋幼青的眼睛重重的說的,韋幼青一愣,不明白什麽“是不是”,最後才明白過來,李桃夭這是在說她有資格帶妍寶兒出門。
韋幼青急忙笑道:“這是自然,什麽名分不名分的?我說了,她進門隻是奴婢,你帶她出去是看得起她,這種事不用問我。”
過了幾日是千秋節,一衆皇族貴戚、王公大臣及按照禮制穿戴整齊,按照品級魚貫而行,到大安宮向章皇後行禮,過千秋節。
李桃夭亦是如此,她高髻盛裝,雍容華貴的帶着想要去看熱鬧的嶽青青,妍寶兒本不喜熱鬧,身子又不舒服,本不想去,可奈何韋幼青與李桃夭都要她去,想着這也算是過了一衆娘娘的眼,自己的地位也能确立下來,便帶着自己最信任的小雲一起前往。
重修的太和宮比先前樸素了許多,沒有太多無用的裝飾。李承宇崇尚節儉,章曉松作爲皇後自然要做出表率。
此刻帝後還沒有出來,已經到來的人們由内宦指引分成兩個區域喝茶等待。男人們自然是在正廳,李桃夭則帶着嶽青青,還有衆丫環姬妾前往與正廳遙遙相望,貴婦們說話喝茶的偏廳。
偏廳裏,在一群衣香鬓影,珠圍翠繞的貴婦人中間,章皇後的姐姐章曉魚形單影隻的坐在案幾前,身後幾名闆着臉的嬷嬷似乎連大氣都不敢出。
章曉魚穿了一件褐色的簡單長袍,不施脂粉,稀少的頭發已經不足以撐起發髻,隻随意的盤了一個低低的矮髻。
她漠然的冷眼看着眼前兩三個一群,聚在一起低聲竊竊私語的女人們。這些女人都遠遠的避開章曉魚,好像怕被她身上的冷冽傷到。
章曉魚的心中冷笑,瑞親王在時,先帝在時,這些人可不是這樣的!她的神情因心中的不忿愈加高貴而威嚴,普普通通的容顔因她高傲嚴肅的神情讓人不敢小觑。
李桃夭一行人走進大殿,與幾個相熟之人點頭示意。有幾個女人是認識妍寶兒的,卻不屑與她搭讪,均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遠處的韋幼青,笑着對李桃夭說道:“夫人真是賢惠啊!”
李桃夭微笑着對那女子點頭緻意,妍寶兒這才明白李桃夭讓自己來的目的,不過是爲了顯示自己的賢惠罷了。
隻是眼下她顧不得生這個閑氣,妍寶兒自打落水受了風寒,一直身子時好時壞,現在更是腹中絞痛,心也跳的厲害。
隻是這裏是皇後娘娘的千秋節,她已經進了宮,在這裏連嶽青青都是站着的,自然沒有她歇息的地方。
妍寶兒隻能是拼命忍住,好在衆人都知道她是有名的“冷美人”,除了暗地裏調侃韋侯爺爲何喜歡這麽一根木頭,其餘的也沒有說什麽。
李桃夭依禮向端坐一旁的章曉魚蹲身行禮緻意。章曉魚是親王妃,李桃夭此刻的身份是江南候夫人,身份自然比章曉魚要低一等。
章曉魚向來不喜韋幼青,自然不會對李桃夭有什麽好臉。她冷冷的瞥了一眼李桃夭,眼皮都沒有擡一下就轉過臉去。
李桃夭并不介意,章曉魚自從李雲逍死後便一直如此,隻要是跟着李承宇打楚地來的人,每個人都受過她的冷臉。
就在她們一行人要轉過身去歸入自己的位置時,小雲突然小聲對身邊的妍寶兒說道:“姑娘,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将诏書交給趙翾飛公子的瑞親王妃嗎?”
小雲聲音本是極小,若是沒有人注意聽根本不會被人聽到。可因李桃夭的身份特殊,很多人見過李桃夭本人,自然不可能認不出眼前這位并不是什麽“鄭桃華”,而是曾經的李煻第一公主李桃夭。
即便李桃夭以鄭桃華夫人的身份出現,有韋侯爺的面子,在場的貴婦誰會不給她幾分薄面?更不要說她的親生子被皇帝陛下收爲幹兒子,親生女兒又定給了皇長子順王李雲韬。
如今李桃夭主動去向章曉魚行禮,對方卻當着韋侯爺的面給他的夫人臉子看,這副模樣是給誰看的,已經呼之欲出了。
故而衆人雖看起來是各自閑聊,實際上卻是都在暗自關注着這邊的動靜,等着看一場熱鬧。小雲這驚世駭俗的話一出口,全場頓時安靜下來。
妍寶兒與趙翾飛的關系幾乎盡人皆知,小雲又是個看起來隻有十三四歲的小女娃娃,她一臉的稚氣自然沒有人懷疑她說的話是真的。
章曉魚首先勃然變色,眼神兒頓時淩厲起來,卻覺得如果自己發作,倒是顯得心虛,見全場寂靜盯着自己,知道此事必須馬上澄清,不然謠言一起,自己即便是有千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章曉魚冷哼一聲,冷冷的對李桃夭說道:“韋夫人,你家的奴婢竟然都是這麽放肆的嗎?在大殿之上這般胡說?”
李桃夭回轉身去看向妍寶兒,那妍寶兒被小雲的話問的有些懵住,這個故事分明是在船上時雲季講的,與她何幹?可小雲這麽一本正經的看着她,妍寶兒本就頭暈目眩,此刻更是覺得頭痛的快要裂開來。
“寶兒,這是怎麽回事?”李桃夭正顔厲色的瞪着妍寶兒,不僅是李桃夭,所有的人,包括遠處與阿西塞王子說話的韋幼青,自然更包括近處的章曉魚,皆神情嚴厲的看向妍寶兒。
沒有人懷疑小雲的話的确是妍寶兒說的,這個小丫頭人看起來憨憨的,年歲又小。更不要說妍寶兒當年差點入了趙府的門。
妍寶兒瞪着眼前的小雲,想說些什麽,奈何眼睛卻花了起來,小雲的臉在她面前漸漸的模糊不清。妍寶兒覺得自己的腦袋似乎真的炸裂開來,接着背心一疼,她想回頭看是誰在紮自己,卻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