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韋幼青最要緊的事是李桃夭不同意如意去珍珠島做南人聖女。她覺得如意是漢人,去珍珠島做聖女難免要遵守土人規矩,首先聖女那獨特的婚俗便不是李桃夭能容忍的。
李承宇也不覺得偏遠的珍珠島上必須有一個聖女。珍珠島全島已經與内地相同的規制,隻有南端一些古老的部落還尊崇聖女,保留着她們自己的習俗。
李承宇雖不會去強制改變這些習俗,可如今聖女病死且沒有留下下一任聖女,焉知不是上天有意要改變珍珠島上的這些老規矩?
這樣拖延着到了珍珠島上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此前珍珠島在地方官吏的治理下一切井井有條,隻是祭祀大典以前韋幼青不在時尚有聖女主持,今年韋幼青不回去顯然是不行了。
珍珠島南端一切都可以改變,唯有祭祀大典,卻是不能中斷。韋幼青要回南主持祭祀大典,李承宇在東明殿爲他們一家五口人辭行。
章皇後與李承宇并肩坐在東明殿的大殿之上,兩邊分坐着李承宇的兩個兒子和他們的母親。
水狸和小豆子分站在李承宇的左右,從服色上來看,他們二人的地位已經不差毫厘。
事實上也的确如此,水狸如今是内宦副管,雖比小豆子差着半級,可他在東明殿裏的地位,卻不僅僅隻是内宦。
皇宮與辰王府的情形也是完全不同,這裏的人是能包容甚至是樂于見到皇帝陛下有一些小小的癖好的。
李承宇也就不再擔心會因此遭人非議,好在他也不是濫情之人,并沒有弄一大堆的外寵來引人側目,作爲狐族的水狸性情溫柔體貼,容顔嬌媚,甚得李承宇的歡心,也就成了李承宇的專寵。
水狸也是個知進退之人,他深知李承宇爲何寵信自己,故而從來不會持寵生驕,對後宮嫔妃也是禮數周全,曲意逢迎,後妃們對他甚是喜愛。
他也深知李承宇這份寵愛的底線在哪裏,從不結交大臣,更不敢對朝政指手畫腳。
對身邊這些同樣身爲内宦的人,雪狸亦是遵守該有的禮數。雖然小豆子因心中不忿多有欺淩,水狸卻一向是讓小豆子一分,兩人看起來也就相安無事。
隻有韋幼青明白,與何既明等人相同,水狸身上的狐族血脈也已經蘇醒,再不是以前那個唯唯諾諾任人欺淩的小戲子。不過水狸是狐族自己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一身淡粉色棉衣的如意雖然早就會跑了,可自從見到父親那天起,隻要有機會,就會一直賴在父親的懷裏。
韋幼青雖然有了小女兒珠珠,卻不知爲何依然最是偏疼大女兒如意,即便是去皇宮赴宴,依舊是抱着女兒與帝後見禮後,又攬着如意坐到自己的席位上。
大殿裏其他人倒是沒有什麽,跟在各自母親身邊的順王李雲韬與恪王李雲略卻互相對望了一眼,轉而竊竊私語起來。
兩個小王爺均年方六歲,雲韬比雲略隻大了一天,算是坐上了皇長子的寶座。隻是李承宇的這兩子雖然年紀輕輕便封親王,可封号實在是耐人尋味。
“順”是順從安分,“恪”乃恪守本分。李承宇給兩個兒子的這兩個封号是對天下人的一個交待。反而是李承嗣的兒子李雲遙,雖然眼下不知道去了哪裏,卻被李承宇封爲弘王,明眼人都能明白皇帝陛下其意。
順王李雲韬歪頭看着韋幼青懷裏的如意,不以爲然的像小大人一般搖了搖頭道:“你看起來已經很大了,怎麽要爹爹抱着,你還不會走路嗎?”
韋幼青臉上隐隐露出不易察覺的不悅神情,别人沒有看出來,卻被一旁的張貴妃看在眼裏。知道這韋侯爺護起短來是一點道理都不講的,笑吟吟的對韋幼青笑道:
“幼青,如意長得這麽漂亮,真是惹人喜愛,與她的娘親長的倒是非常的相似。”
張若冰這句話顯然是不僅在誇贊如意長得漂亮,又說如意長的像娘,自然是連李桃夭一起誇贊了。
這讓韋幼青的心情立刻陽光明媚起來,順帶着連張貴妃那張從年輕就與“美麗”二字無緣的臉,在他眼裏也順眼了許多。
一旁的李桃夭見韋幼青父女的牛性發作,這樣在皇宮的席位上抱着女兒的樣子實在是不成禮數,更不要說李承宇與章皇後正端坐在大殿中央。
李桃夭輕輕的對如意責備道:“如意,你是做姐姐的,要懂得禮數,快些與貴妃娘娘和順王殿下行禮。”
如意撇了撇嘴,不滿母親責備自己,将小臉深深的埋進父親懷裏,不肯依着母親的意思行禮。
韋幼青見李桃夭皺起眉頭,卻又不忍心傷了女兒的心,正爲難期間,隻聽大殿之上的李承宇輕笑一聲,向着如意招了招手,呼喚道:“如意,長這麽大了?到朕這裏來。”
韋幼青擔心如意執拗不肯前去傷了李承宇的面子,正要相勸,誰知如意竟然聽話的放開韋幼青,嬌滴滴如一枚欲滴的鮮果,跑上東明殿大殿正中的台階,直接走到李承宇的跟前。
如意剛要如章皇後身後嬷嬷示意的那樣蹲身行禮,卻被李承宇笑眯眯的制止了。他招了招手,示意如意坐到自己的身邊,摸了摸她順滑的頭發,笑着對韋幼青道:
“幼青,如意越來越像你當初的牛性了。隻是你這般疼愛她,如何舍得将她自己送去珍珠島?”
李承宇這番話說中李桃夭的心事。她萬般幽怨的看了一眼韋幼青,眼看着被韋幼青寵溺的嬌滴滴的如意,如何能夠放得下心讓她去那麽陌生的地方?
她想了想,也不準備與韋幼青商量,毅然決然的說道:“陛下,若是如意必須前往珍珠島,說不得妾身就要留在島上照看她,讓侯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