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剛才那股強大的力量是老管家所爲,如果他不想讓人察覺自己的身份,自然也會假裝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老管家就這麽慢吞吞的走到離韋幼青最近的拐角時,突然停下了腳步。韋幼青頓時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雙手已經掐訣在手,準備迎接老管家的一擊。
突然前方傳來一聲呼喚:“甄伯!”正是鄭秉德的聲音。
那被稱作“甄伯”的老管家滞了滞,答應了一聲。隻聽鄭秉德問道:“甄伯,阿故去哪裏了?”
“阿故?”甄伯蒼老的聲音響起,韋幼青總覺得這聲音似在哪裏聽到過。“阿故嘛……”
甄伯緩緩的擡起頭來,從韋幼青的位置看不到甄伯的正臉,卻能看到鄭秉德的臉上露出駭極了的神情,卻還好鄭秉德沒有忘記逃走,他是練過輕身功夫的,頓時身形飛快的往後掠去。
這一掠雖然不可能逃過甄伯的襲擊,卻給韋幼青的搭救提供了時間。韋幼青眼見甄伯身子未動,手卻跟着鄭秉德的身子抓去。
且這隻手哪裏是人手?分明就是一架手的骨架,外面包裹了一層人皮!在那人皮下面,還有一些無可言狀的小東西在蠕動着。
韋幼青接着想到了這老者是誰,手裏已經掐好的火訣已經發出,在老者的手即将抓住鄭秉德時,一個熾烈的紅色火球擊中了老者的手。
老者并不怕痛,他的手隻是滞了滞,接着帶着熊熊烈火,繼續向鄭秉德抓去。
高手對決,需要的也就是這麽一滞。鄭秉德雖然看不見韋幼青,卻看出這團烈焰來自何方。他急忙向着火焰來路奔去,韋幼青亦是同時出手,将鄭秉德吸入自己的隐身咒覆蓋範圍内。
韋幼青以食指放于唇邊,對鄭秉德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鄭秉德進入隐身咒,隻見到處白茫茫一片,韋幼青的面孔在這片白茫茫的天地裏若隐若現。
待看清楚韋幼青凝重的神情和向自己打出的手勢,鄭秉德惶恐不安的點了點頭,明白眼前這個裝扮成管家的可怕的人,是連韋幼青都必須認真對待的敵人。
韋幼青與鄭秉德均凝神靜氣的站在半空,看着回廊裏的老者。那老者緩緩的回過頭來,看着韋幼青所在的方向。
韋幼青沒有猜錯,面前的老者露出一張骷髅一般的臉,赤紅的飛蟻在他的七竅内爬進爬出,這張臉隻要見過的人都永遠不會忘記,因爲這個老者,正是那個在萬泉山襲擊過韋幼青的毒龍。
隻是韋幼青也明白,毒龍早就死了,眼前這個可怕的老頭,不過是冰火邪神手裏的傀儡罷了。
毒龍七竅裏的赤紅飛蟻準确無誤的向着鄭秉德的方向撲來,即便是鄭秉德不想發出聲音,隻怕也不行了。韋幼青的白霧隻是隐身咒,卻沒有阻擋飛蟻的功能。
鄭秉德發出駭極的叫聲,他們的位置徹底的暴露出來,韋幼青再次掐訣,火球化作一道道紅色的火蛇,向着密密麻麻的赤紅飛蟻撲了去。
點點火球從天空落下,掉入下面的水潭裏消失不見。一片片的藍光自水面上升騰而起,如螢火蟲一般,在樹冠掩映下,斑駁的陽光裏一閃一閃。
毒龍一刻不停,緊随着這些飛蟻飛來,手裏拿着一把黑色的看起來平淡無奇的三棱刺。韋幼青盯着那把三棱刺,心頭無法抑制的飄過一絲怯意,他的怯意無法克服,是因爲他明白以一己之力,根本不是邪神對手。
韋幼青在看到那把三棱刺的瞬間,毫不猶豫的一把抓起鄭秉德,向着院外急掠而去。外面就是熙熙攘攘的車馬街,毒龍根本不敢在那裏露面。
天有天道,人有人道。六界之所以能相安無事至今,靠的就是這人間天上的秩序。
那日毒龍能在萬泉山露面,是因爲天地皆被濃霧籠罩,萬泉山又是至陰之地。今日能在甄園露面,亦是因甄園多水,園内又有一個通往冥界的入口。
可車馬街上陽氣極盛,冬日的暖陽照在青磚碧瓦上,映起讓人喜悅的光芒。這樣的地方,人喜歡,鬼卻來不得。
韋幼青看似随意的抓着鄭秉德的後頸,在半空中急掠飛行。他的目的地是候府,因爲從剛才鄭秉德與“老管家”的對話裏,韋幼青明白那個“阿故”不知去向。
“阿故是誰?”韋幼青問道。
鄭秉德不敢說話,他不想告訴韋幼青阿故是誰,可他卻清楚的察覺到韋幼青抓住他後頸的手,隻要稍稍用力就能扭斷他的脖子。
“阿故是趙翾飛,他吃掉了紅姑,是這樣嗎?”韋幼青冷冷的說着,說到紅姑姑的死,他的手上真的加力了。并不是在刻意的威脅趙翾飛,而是他心中的憤怒無法自制。
鄭秉德察覺到這股力道,心裏的恐慌仿佛沸騰起來。可他也不敢掙紮,眼前是急速飛行的半空,如果掙紮把韋幼青惹急了,把他丢下去一定會摔的粉身碎骨。
“是,是的。”鄭秉德抑制住内心的恐懼,讓自己的聲音盡量的平緩下來,“我那時剛到袁州,翾飛哥來找我,說要我出面買下這座園子,他治腿期間要住在裏面,給我當夥計。我想着他已經完全不是以前的模樣,應該不會有人知道,就同意了。”
“治腿?誰給他治腿?”
“我不知道,”鄭秉德覺得自己的後頸被收緊了,急忙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我真的不知道。他平日裏都住在水潭裏,好像那個水潭底下另有通路。
那天桃夭姐姐帶着青青姑娘來玩,她們走了以後,嶺珠不知怎的就掉進水裏了。我下水去把她撈上來,因我家裏沒有女人衣服,我又出去買衣服脂粉給她換。”
韋幼青很滿意鄭秉德能主動交待嶺珠的事情,比嶺珠到死都不開口強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