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姑娘可是要回梵音小閣?正巧我也要去探望青青和師父,上車來我們一起走吧?”
妍寶兒聽李桃夭提到“師父和青青”,這才站住腳,好奇的問道:“師父?你也是胡先生的徒弟?可我沒有見過你。”
李桃夭不奇怪妍寶兒不認識自己,她們也就隻見過一次面,且是她在台上彈琴,李桃夭在台下聽。妍寶兒又是最不喜歡熱鬧場面的人,彈完琴就走了,甚至不知道台下有誰。
李桃夭笑道:“是的,胡先生是我師父,我從小就跟着師父學琴了,隻是我沒有去過清平坊,所以你才沒有見過我。”
妍寶兒點了點頭,心裏明白眼前這個人與嶽青青相同,都是那種富家千金學一些錦上添花的玩意兒,與自己這樣苦哈哈掙兩個活命錢不一樣。
李桃夭見妍寶兒隻點頭不說話,緯帽下一張清麗的臉蛋熱的绯紅,着急催促道:“寶兒姑娘快些上車來吧?這太陽火辣辣的,你這麽曬着,會不漂亮了。”
妍寶兒看了一眼李桃夭,她本不想與這種貴女同車,且這個姑娘明顯是認得青青的。那個眼高過頂的女人……
妍寶兒一想到這個,心裏暗自歎息,“漂亮不漂亮的,又能如何呢?”她想可她除了這漂亮的容顔,似乎也真的是一無所有了……妍寶兒沒再固執,默默地上了李桃夭的車上來。
梵音小閣裏,青青正在打着瞌睡,得到門上的報信,開心的像燕子一樣,飛快的跑下樓來,拉着李桃夭“妹子”長,“妹子”短的說個沒完。聲音清脆的像泉水叮咚,讓人覺得清涼無比。
二人相攜上樓,梵音小閣的二樓是一個空曠的大廳,地面全部用深紫檀木做成,白色的曲線花架上放着一盆白百合,花開得正豔,淺黃色的花蕊羞嬌的藏在裏面。
環繞大廳一周的長廊扶手是用上好檀木制成,上面刻着細緻的花紋。不時飄來一陣紫檀香,幽靜美好。幾個妙齡侍兒站在廳裏交談着什麽,談話聲卻極輕。
這時,隻聽琴聲叮咚,妙韻天成,如流水,潺潺铮铮,層層泛着漣漪。音色猶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陣清風..引人心中松弛而清新……
嶽青青沖李桃夭一笑,向聲音來處怒了努嘴。李桃夭循聲望去,隻見對面的竹簾裏,依稀見一絕代風華的男子正在撫琴,正是胡靈均。二人連忙安靜的坐了下來,側耳細聽。
隻是胡靈均的這樂曲聲中似含蘊着一種說不出的幽恨之意,正似國破家亡,滿懷悲憤難解,又似受欺被侮,怨恨積郁難消。
李桃夭竟似被這幽恨怨忿之情攝住了心神,心裏愁悶難當,幾乎要流下淚來。她急忙拿過身旁一侍女捧着的琵琶,手指輕撥,音韻袅娜而出,激起層層漣漪。
緊接着,幽雅的箫聲加入進來,不知音來自何處。竹簾内筝也奏出了流暢的琶音,夕陽映照江面,熏風拂水漣漣,一派良辰美景。
曲蕩人心魄的箫聲輕揚而起,青青長袖曼舞,粉面上一點朱唇,神色間欲語還羞。嬌美處若粉色桃瓣,舉止處有幽蘭之姿。待一曲終了,衆人皆如癡如醉,幾乎忘了呼吸。
良久,胡靈均自竹簾開處走了出來,歲月給這位清雅細緻的男子留下許多滄桑操勞。他婉約如女子的眼睛微腫,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顴骨也有些高聳突兀,襯得整張面龐更加瘦骨嶙峋。這幹枯消瘦的樣子,像是幾近枯萎的枝幹令人心生不忍。
李桃夭上前拜見,關切的問道:“師父,幾日不見,何故清減成這個樣子?讓幼青爲您開些滋補藥方來吧!”
胡靈均笑了笑,道:“不用了,隻是這些日子是非之事太多……”說到這裏,他又苦笑起來,“我不過是瞎操心罷了。該發生的依然還會發生。”
李桃夭想着胡靈均大概依舊是爲着清平坊被查封官賣心中不平,她也不明白爲什麽清平坊會被查封,也就無從勸起。
李桃夭左顧而言他問道:“還有一位先生呢?”
竹簾内的屏風後面,走出一位頭戴紫陽巾,身穿八卦衣的年輕道士,鳳目長眉,神态飄逸。他一來到人群中,立覺其氣質非凡,似鶴立雞群。
花慈陽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桃夭,在幫李桃夭換魂時,他特意抽掉了李桃夭對現在的他的全部印象。
花慈陽不想再繼續這種情感糾葛,李桃夭這樣的小女孩兒的情感,在他這樣的萬年老仙的心裏,隻是會引起韋幼青許多誤會的麻煩存在。
對此胡靈均自然是知情的,也非常贊同花慈陽的做法。他不露聲色的對李桃夭道:“這位是容州玉真觀的玄機真人。”
這個身份自然是胡靈均杜撰的,說出玉真觀的名字,是爲着他可以和玉真觀的張悅銀提前打好招呼,若是爲了以後有什麽糾葛李桃夭一定要查花慈陽身份,張悅銀可以代爲遮掩。
而“玄機真人”的名号,卻是時文兒很久以前爲了拿到錦瑟鎮的地,使用的一個化名。胡靈均回想當初,不由感慨,當年的很多人,如今已經都不在了。
胡靈均的苦衷花慈陽自然明白,他已經離開大高觀很久,也不打算再回去。所以胡靈均喜歡給自己什麽身份,就是什麽身份了。
花慈陽雙手抱拳拱手,略微彎腰:“玄機見過公主殿下。”
李桃夭略略屈膝還禮,她隻覺得眼前的玄機真人似有種勾魂攝魄的力量,讓她不由自主的要多看幾眼。
李桃夭不由得困惑的笑道:“道長好面善,桃夭總覺得以前在哪裏見過道長。”
“那玄機真是三生有幸。”
“玄機真人是化外的仙人,桃夭能在此一見,才真的是三生有幸。”李桃夭說着,心裏竟對眼前此人有了許多依戀之意。“不知真人要在這裏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