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韋幼青笑了笑,“你想多了,如今陛下不許女子單獨出門,即便有那兩個丫頭陪着也不行。你是長公主,應該做個表率才是。
怎麽能陛下新規剛出,你就大搖大擺的穿街過巷,從皇城根下出城去?如今言官正愁沒有人讓他們跳出來說話,你偏偏要把自己送上去!”
李桃夭低下頭,難爲情的說道:“是,我知道錯了。要不,我寫個謝罪表,你幫我呈給陛下可好?”
韋幼青見李桃夭這麽誠意的認錯,心裏先已經軟了,溫言軟語道:“不必了,我幫你向陛下解釋就是……”他伸出手,愛憐的撫摸着李桃夭的頭發,“桃夭,你得多珍重自己呀。”
韋幼青的手就這樣撫摸李桃夭的頭發,讓李桃夭的心裏溫暖的如沐春風一般。今個兒她也隐隐覺得趙翾飛似不安好心。
李桃夭搖了搖頭,又覺得自己的判斷是錯的。這位表哥,從小就待她寬厚有禮……
這世道人心,不會突然變成這樣吧?“幼青,我好愛好愛你啊。”李桃夭将腦袋趴在韋幼青的腿上,閉上眼睛,享受着韋幼青的氣息帶來的安甯,呢喃的說道。
韋幼青心裏一震,心裏湧起萬般的酸甜苦辣。好像與李桃夭這一路走來,所有的坎坷,在這一刻都是值得的。
韋幼青俯下身,把臉埋進李桃夭的頭發裏,用極低的,幾乎聽不到的聲音,低聲呢喃:“桃夭,我也很愛很愛你。”
李桃夭沉浸在韋幼青的溫暖裏,許久,卻又覺得這幸福有些不太真切,輕聲歎息道:“幼青,要是有一天,我老了,醜了,你會不會嫌棄我?”
“我也會老,會醜。”
“你不是仙嗎?”李桃夭從韋幼青腿上直起身子,落寞的說道,“聽說仙人都是不會老的。可以後我會變得老,變得面目可憎……”
李桃夭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像是看到了這一天的來臨,心事重重的歎息一聲。
韋幼青不由得莞爾,逗笑道:“你這老氣橫秋的樣子,倒是真的像要未老先衰了。你這整日閑出來的愁,我倒是有法子給你一治。”
李桃夭被他逗的又好氣又好笑,佯怒的鼓起小嘴,作勢要打:“你少來!”可也真的覺得每日很閑,不知道該做什麽,“你想出來的事由,得是我喜歡的才行!”
“那是當然,不僅你喜歡,且從小了講,可以讓陛下不再介意你不遵旨的罪過,從大了講,利國利民,不知道你肯做嗎?”
李桃夭來了興緻,問道:“那你說說看,我要聽聽,是不是你說的這個理?”
韋幼青一笑道:“如今民間風氣不正,陛下想要整頓,”韋幼青看了一眼李桃夭,“恢複倫理綱常,糾正驕奢荒淫。”
說到這裏,韋幼青想起一事,道:“以後你不要讓雪娃跟着你,她的傷既然好了,若不想去萬泉山,到别處做事吧。雪娃是個狐妖,輕浮孟浪,你不要和她太親近,以免落人口實。”
“你不喜歡雪娃是你的事,我喜歡她。”李桃夭不滿的說,“我也沒覺得她輕浮孟浪。今個兒的事,我都已經解釋過了……”
韋幼青不由得皺起眉頭,無可奈何的搖頭道:“你喜歡的人怎麽都那麽奇怪?”
“我哪裏還有喜歡誰?”李桃夭咬了咬嘴唇,執拗勁兒上來,“反正以後我要雪娃和紅姑陪着我。”
韋幼青爲着李桃夭這句“我哪裏還有喜歡誰”把花慈陽還有趙翾飛鄭秉德之流排除在外,心裏高興,勉強同意了李桃夭的要求,隻是又提出條件說:
“跟着你可以,不過不能再與她們一起出去玩,也不要學了她們的樣子去。”
李桃夭雖不喜歡韋幼青這番話,可既然他不再提讓雪娃離開自己之事,李桃夭也就不再作聲,算是同意了韋幼青的話。
韋幼青這才開始說起他想讓李桃夭做的事,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李承宇想讓李桃夭做的。不過韋幼青也知道李桃夭的執拗,故而斟詞酌句的說道:
“過幾日是端慈皇太後生日,章皇後要帶内命婦抄寫《女誡》和《孝經》,敬獻皇太後。然後發放民間,以正民間風氣。你前些日子不是正練字嗎?那不如抄寫《女誡》一百份獻上如何?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李桃夭一聽要寫這麽多自己并不喜歡的東西,嗫嚅的說道:“可我現在不是内命婦......”
韋幼青搖頭道:“可這也是陛下希望你做的。雖然陛下并沒有必須要你寫的意思,可發生了今日之事,少不得你要有所表示才行。”
李桃夭微微歎息,卻想着紅姑寫字寫的很好,不如先答應下來,然後讓紅姑來寫。
李桃夭剛要開口說話,韋幼青卻看穿了她的心思,伸手點點李桃夭的腦瓜,正色道:“别偷懶,陛下認得你的字,找人代筆小心欺君之罪。”
“爲什麽讓我抄《女誡》?我抄《孝經》行不行?”李桃夭不滿的小聲問道。她覺得李承宇讓她抄《女誡》,是在故意嘲諷自己。
韋幼青不解的看了看李桃夭,不明白這兩部書有什麽不同之處。勸道:“這又是何故?陛下想讓你抄什麽,你就抄什麽好了。何苦違逆他的意思?”
說到這裏,韋幼青笑道:“陛下原是表彰你的一番好意,他這是希望你來爲天下女子做個表率。”
李桃夭不滿的看了一眼韋幼青,她有些不明白,爲什麽在李承宇說過那些刺耳的話以後,韋幼青卻是一副與己無關的樣子。
轉念一想,男人又豈會在意這些?心中的不滿更多,冷笑一聲,淡淡的說道:“我哪裏有這個資格?要說女子表率,章皇後豈不更合适?”
這句話本沒有什麽,可如今李承宇與章皇後關系微妙,且李桃夭口吻裏的輕蔑也是呼之欲出,韋幼青看了一眼窗外,正色道:“桃夭,宮中之事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