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姑納悶的問道:“這樣明搶,還把這些農奴收進自家莊園,不怕他們造反嗎?”
雪娃輕蔑的瞥了一眼那土圍子裏的衆人,嗤之以鼻道:“明搶?姐姐你這話可是錯了!聽這裏的老輩子人說,的确有人被明搶了,可那些人大多也都死了!被殺了,被埋了!”
雪娃說到這裏,激動起來,仿佛那場景她曾經見過。紅姑知道雪娃所說的“老輩人”,是指這萬泉山上的老輩子狐妖。
它們長年累月的住在這萬泉山上大大小小的洞窟裏,見證着這座仙山上發生的悲歡離合。
雪娃平靜下來,指了指身邊肥沃的土地:“這土地,就是用萬泉山上這些血肉澆灌的這麽肥沃!後來的人都怕了,自覺自願的将土地獻出,這樣他們就可以充作管家,管理農奴。那些農奴裏面,也是身份不同的,很多其實就是武士。”
李桃夭以前聽韋幼青講過鄭家與趙家田莊之事,此刻再次聽雪娃提起,心中沒有起太大的波瀾。她的心裏卻是在擔心另一件事:
“鄭家與趙家如此作惡,以農奴的名義豢養武士,當今陛下能容忍他們到幾時?”
她們三人隻管指指點點着土圍子說三道四,卻不想那邊早有人看到了三女。
隻是見她們衣着華麗,不像是普通人,饒是如此,在雪娃再次指指點點時,“嗖、嗖”幾聲,一支支利箭從土圍子射出,眼看就要落在雪娃和紅姑的身上。
雪娃冷哼一聲,手中馬鞭飛出,卷起飛來的利箭,長長的馬鞭在她手裏揚起一個行雲流水般的弧形,那幾支利箭被重新甩上土圍子,射箭的人大叫一聲倒地。
紅姑沒想到會這這裏被襲擊,不由得大驚,她不願惹事,剛要出聲讓三人回轉,李桃夭卻聽到土圍子上一聲熟悉的,年輕的聲音在高聲喊着:“桃夭姐姐!桃夭姐姐!”
李桃夭不由得一笑,她循聲望去,隻見土圍子的門很快就打開了,果然是鄭秉德從門裏打馬而來,他的身後跟着沉默的趙翾飛。
李桃夭等二人跑到近前,笑問道:“你們兄弟二人怎的這麽巧在一起?今天都到莊子上來了?”
趙翾飛打量着李桃夭的神情,見她似不知自己傳遞消息的樣子,心裏暗地皺眉。
李桃夭看了一眼趙翾飛,指了指路邊插着的趙家族徽,笑道:“我一看到這族徽,就知道是到了表哥家的莊子了。”
她這話聽起來是在解釋爲什麽她知道這裏是趙家田莊,可趙翾飛卻明白了李桃夭話語裏的意思。
趙翾飛若無其事的回答李桃夭的發問,笑道:“陛下要重新丈量土地,改革稅制,我與阿德是過來莊子上看看,若是按照陛下的算法,我們兩家該交多少稅。”
納糧繳稅,天經地義。故而李桃夭并沒有把趙翾飛的話往心裏去,随口問道:“有這事?卻不知道要怎樣丈量,依着什麽繳稅?”
趙翾飛心事重重的回答道:“按田畝,也按人頭。地也不是單看數量,還要按地土的好壞分出等級,等級越高,交的稅越多,人頭也是如此。連田莊裏的農奴,也算人頭。再加上田畝,那我們家就等于是替他皇家種地,自己什麽也落不下了。”
李桃夭看了看眼前一望無際的農田,她算不清楚這些銀錢上的賬目,但他的話李桃夭卻聽懂了,再有剛剛雪娃的農奴一說,委婉的勸說道:
“表哥家地多,多納糧也是該當的。按人頭的話……表哥爲什麽一定要養那麽多農奴呢?把地分給他們去種,把人也分出去。這樣,稅可以讓他們自己交。他們小門小戶,也交不了多少稅。這樣不是對所有人都好嗎?”
趙翾飛看了一眼李桃夭,歎息一聲道:“我也是這個主意,隻怕叔叔們不同意啊。”
李桃夭看了看二人,鄭秉德也是一臉的苦相,可憐兮兮的看着李桃夭。李桃夭道:
“你們還是多勸勸舅舅和姑父,錢财身外之物,該舍就舍了吧。一家大小榮辱性命,都系于陛下一念之間。該低頭的還是低低頭吧,陛下,還是仁慈的。”
李桃夭不敢想趙家與鄭家豢養武士的用途,更不敢提。她隻提錢财,這讓趙翾飛與鄭秉德隻有連連點頭稱是的份。
眼看日頭高挂頭頂,紅姑擔心她們回去晚了會惹出事來,悄悄的示意李桃夭與他們兄弟二人就此别過。
趙翾飛打量着紅姑和雪娃這一紅一白兩個美貌如花的少女,特别是剛才一鞭子撂倒一個武士的雪娃,抱拳道:“姑娘好身手,請教尊姓大名?”
紅姑搶過話頭回答道:“趙侯爺折煞婢子了。婢子姐妹隻是江南候府的丫頭,賤名實在不足爲侯爺道。”
趙翾飛一笑,并不勉強,他向土圍子上招了招手,又回頭對李桃夭笑道:“公主,回去時戴上緯帽吧,當今陛下有令,女子出門,必須戴上緯帽遮蓋面部,還要有人陪同。違令者連親屬都要被牽累。”
趙翾飛說到這裏,對鄭秉德一笑道:“阿德,你送公主回去吧,不要讓人恥笑了公主去。”
李桃夭一愣,這項規制一直都在,隻是一直沒有人遵守,沒想到新皇登基,卻又重新被提起。
待土圍子裏有人送來三頂緯帽,三人戴好後,與鄭秉德一起辭别趙翾飛,因暑熱漸漸的起來,三人皆沒有了來時的興緻,騎馬慢慢地往回走,鄭秉德在一旁看着,也默默不語的跟随着。
紅姑爲着自己不知道新的出門規制,讓李桃夭被人笑話而愧疚,見李桃夭興緻低沉,笑道:“戴帷帽也挺好,不然這麽毒的日頭,會被曬黑的。”
鄭秉德歎息一聲道:“你說的雖然有理,可這個規制不是怕你曬黑了,是說女人不戴緯帽出門有傷風化。”
“管的好寬啊。”雪娃“啧啧”感慨,做了一個誇張的樣子,“皇帝……多威風啊……他每天應該很多事情吧?怎麽這麽有閑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