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幼青想到這裏,拉起李桃夭笑道:“咱們還是走吧,到大高觀還早呢,你這個走法,到了天黑也走不到地方。”
李桃夭很順從的跟着韋幼青上了馬車,拉開車簾,意猶未盡的看着外面成片成片的土地。
“那裏是什麽?”
韋幼青順着李桃夭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路邊插了一根青色的木樁,木樁上面雕刻了一隻金色的犀牛。
韋幼青笑道:“你不認得這個?這是鄭家的族徽。”他指着面前的這一大片土地,說道:“這一大片土地,都是衛國公鄭家的。這種族徽是用來圈地用的,前面還有。”
李桃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馬車繼續前行,拐了個彎,又轉過一片山崗,這種犀牛的族徽才沒有了。換成了一種白色的雄鹿。
韋幼青不等李桃夭發問,指着這些雄鹿說道:“這個族徽,是你舅舅武長候趙家的,”他又遙遙一指比剛才鄭府田莊幾乎大了一倍的土地說道,“這邊這一大片土地,都是你舅舅家的。”
李桃夭歎息道:“我還不知道舅舅家這麽有錢呢,買這麽多的地。可惜舅舅死去了。”
韋幼青本不想與李桃夭起沖突,可有些話不得不說。他想了想歎息道:“貴者田連阡陌,賤者無立錐之地。你舅舅去世了,死者爲尊,他又是長輩,我原不該說。可事實是這些地不是他買來的,而是他仗着自己是皇後母族,巧取豪奪,從普通百姓那裏搶來的。”
果然不出韋幼青的預料,李桃夭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猶豫了很久,才毅然決然的說道:“不會的,舅舅很有錢,他要是搶别人的東西,我娘也不會答應。你不要聽别人诋毀他。”
韋幼青沒有與李桃夭争執,趙伯庸當然不會派兵明搶民田,而是重用貪暴之吏,凡有不從者,就妄加刑戮。緻使大量的農民要麽淪爲他們的農奴,要麽逃進山林,轉爲盜賊。
李桃夭說了一通狠話,見韋幼青不說話一臉嚴肅的樣子,心虛起來,知道韋幼青所言多半不虛。她怯生生地問道:“那衛國公家呢?姑姑是長公主,總不會也做這種事吧。”
韋幼青聽李桃夭的語氣,竟是最後相信了自己的話,心中寬慰。覺得李桃夭看起來似乎是靈智降低了,實際上卻比以前明智的多。
韋幼青暗忖,這大概是因爲李桃夭的魂魄受那一縷邪念牽制,眼界也就受到壓制。如今邪念沒有了,心思澄明,人也就明白事理了。
這大概就是“塞翁失馬,焉知禍福”的道理吧。韋幼青覺得既然李桃夭能辨别是非,那就不如實話實說把事情對她講清楚。他很認真的回答道:
“當然都一樣。隻是衛國公是知道收斂的人,他總是做的比你舅舅更低一些,以免自己成爲出頭鳥。你可知道,這些外戚豪強,連你們李氏皇族都要讓三分。”
李桃夭沉默不語。韋幼青也不再多言相逼,他的“你們李氏皇族”就是想讓李桃夭明白,你是李家人,鄭家與趙家從李煻建國起,就先後把持朝政,他們是你李氏皇族的政敵,而不是親人。
到了大高觀,卻沒有見到花慈陽,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韋幼青暗自猜測花慈陽可能又去了冥界。
雖然花慈陽的狐妖折損大半,可自從他開始煉制凝元丹以後,已經很久沒有去冥界了。他需要冥界的精魄來維持自己在凡間的時日。
畢竟,總是借體還陽不符合天界的規制,他又不想像韋幼青他們那樣轉世投胎,那樣需要重新開始。
最主要的是花慈陽如今已經接近妖身,如果投胎轉世,是做不了人的,極大的可能會重新轉世爲一隻普通的狐狸,重新修煉。
這當然是花慈陽所不願意的,他甯肯隔三差五的去冥界,靠着冥陽獸奶和凝元丹來維持自己在陽界的妖身。
既然花慈陽不在,他們沒有在大高觀多做停留。往回走卻又是兩人都不願意的,他們誰也不想再看到鄭家與趙家的田莊。
那就繼續往西走,雖然韋幼青專門挑了這麽一個好天出行,可萬泉山多水,本就屬陰,如今又是冬天,剛剛下過雪去,山間陰冷道路上的積雪大多數都沒有化,被凍成了冰疙瘩。
雖然小吉趕車技術極佳,那兩匹馬又是受過特殊訓練的,可由于山路奇滑,有好幾次馬車都在原地打起轉來,吓得李桃夭失聲尖叫。
韋幼青見狀,有心在李桃夭面前展露本事,以獲得美人芳心,另外見天色已到正午,如果再不快走,就要在錦瑟鎮住下,不然到天黑是出不了萬泉山的。
韋幼青左手掐訣,随手一甩,一團紅色火焰從他手底飛出,将前面數百丈山路上的冰疙瘩全部融化,且連雪水都烤幹了。
因韋幼青的火焰是精準甩出的,隻融化冰雪,不燒其他,故而青山依舊蒼翠,隻露出了冰疙瘩底下灰白的砂石路。
小吉崇拜的連連喝彩,韋幼青做出不在意的樣子擺了擺手,心中有些小得意的回頭看李桃夭,卻驚愕的發現李桃夭神色迷離,眼神飄忽不定,似乎是被什麽東西附體一般。
韋幼青吓了一跳,首先想着大事不好,是不是自己炫耀的火靈力與那晚猴仙使用的火靈力完全相同,讓李桃夭記憶恢複了?
可他随即明白這是不可能的,李桃夭這不是“不記得”了,而是被抽掉了魂,沒有“想起來”這個說法。
韋幼青急忙去摸挂在腰間的養魂玉佩,一掂之下他的心接着沉了下去。養魂玉佩輕了許多,他不用拿起來看就知道,那縷魂跑了。
養的魂跑了,這種事發生的幾率太小了,更不要說青狸的魂韋幼青隻養了很短的一段日子,根本不可能成爲能獨立的全魂,除非依附于小蟲小草之類的東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