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想管,可他不想讓你管。”韋幼青在李桃夭耳邊輕輕的說着,他環顧四周,看着這間屋子裏精美絕倫的一切,良久才歎息一聲說:
“桃夭,你知道在這金碧輝煌的宮殿裏面,有多少枉死的皇子公主?區區一個庶出的公主驸馬,又算得了什麽?”
李桃夭沉默不語,良久,她站直了身子,自己擦幹了眼淚。“你是想告訴我,像我這樣連庶出都不算的公主,更不算什麽,是嗎?”
韋幼青确有此意,他想告訴李桃夭,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李桃夭這麽直白的說出來,聲音還那麽平靜無波,這讓韋幼青心疼不已。
“你不一樣,你已經不屬于這裏。”韋幼青安慰道,“你是開府的長公主,有自己的封地。”他笑起來,“最主要的,你還是江南候夫人,你的驸馬是法力無邊的仙,可不是躲在你裙子底下的可憐蟲。”
李桃夭被韋幼青逗的破涕爲笑,随即又輕輕歎息一聲,幽幽的說道:“既如此,我們還是快些離開這裏好了,離開不屬于自己的地方。”
“好,既然如此,我們明天就回公主府,後面的喪儀,你不要去了。”韋幼青輕撫着李桃夭的背,“我去跟陛下說,你身子沒有恢複,需要在府裏靜養。以後,我陪你在公主府深居簡出,如果你悶了,我帶你出去玩。”
“喪儀……不參加了?”李桃夭有些詫異的瞥了一眼韋幼青,咧咧嘴,“這怎麽行呢?”
韋幼青卻知道必須這樣。這皇宮裏,到處都是趙皇後的人,李桃夭多在這裏耽擱一分,就會有多一分像周醫女這樣的事發生。
“這有什麽不行的?你父皇臨終前讓我一定照顧好你,他希望你能活的好。如果讓他看到你病恹恹的給他守靈送葬,他心裏會怎麽想?走也走不安生啊。”
韋幼青的話未說完,李桃夭已經淚水漣漣:“父皇臨終前,你在跟前嗎?我在不在?”
韋幼青輕舒了一口氣,他不願多提那晚的事情,随口敷衍道:“在,你也在。”
李桃夭剛要傷心的點頭,忽然覺得不對勁。她的眉頭皺了起來,疑惑的問道:“你不是說我是在太和宮大火時受傷了嗎?怎的我又會在爹爹身邊?”
韋幼青有些傻眼,他不想再提那晚發生的事,可他也知道不解開李桃夭心中的疑問,當以後有更多的像周醫女這樣的人來對她說三道四的時候,她就會相信。
“桃夭,”韋幼青認真的說道,“太和宮着火的時候,你在太和宮外受的傷。你爹爹死的時候,你就在東明殿裏。我隻解釋這一次,你若是不信,這皇宮裏有的是想告訴你答案的人,你會信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嗎?”
韋幼青的話都是實話,隻是沒有說細節罷了。故而他說的義正詞嚴,好像連他自己都忘記了那晚發生的驚心動魄的事。
李桃夭聽了暗松一口氣,對自己流露出對韋幼青的不信任有些不安起來,小聲解釋道:“我哪裏有不信?隻是什麽都想不起來心裏總覺得有些害怕……”
韋幼青憐惜的一笑道:“别怕,萬事有我。你隻管着做你愛做的事就可以。”
李桃夭被韋幼青的寵溺感動的有些心熱,她嬌羞的看了他一眼,嬌嗔道:“好了,人家困了,你快些回去吧。”
韋幼青意猶未盡的又使勁兒抱了抱她,苦着臉在她耳邊輕輕的說道:“好盼着這三年快些過去啊。”一張嘴,将李桃夭的耳墜叼了下來放進懷裏。
李桃夭面紅耳赤,推着韋幼青讓他快走。見他還要撕纏,着急的都快哭了:“快些走吧,我如今熱孝在身,你要讓所有的人都笑話我嗎?”
轉眼一想,隻怕所有的人真的都在背後笑自己呢。怎麽會出這種事呢?她臉上一寒,淚珠差點掉下來。
韋幼青再想不到自己剛才的話語讓李桃夭這麽糾結。他見慣了青狸幽魂覺醒以後,離經叛道的李桃夭。那個李桃夭根本不在乎别人怎麽看自己。
如今韋幼青見李桃夭臉色轉冷,再想不到她内心的糾結,以爲她隻是爲了趕走自己,隻好辭别美人,回了東明殿。
懷着愛而不得的遺憾,韋幼青怏怏不樂的回到東明殿裏給自己安排的偏殿。這是東明殿主殿旁邊的一處小院,院子雖小,卻花鳥魚蟲俱全,雖是冬天,一進院門,依舊有草木的清香襲來。
踏着磚石小路,韋幼青想直接去一旁的廂房,天色已晚,他的心情有些沮喪,想好好的睡一覺。隻是轉過一座假山,就發現裏面正堂裏有燈光映出來。
韋幼青心中奇怪,不知道這麽晚了誰會在那裏。他猜想有可能是米粒兒,可又懶得搭理。他這麽困倦,誰讓這人這麽不開眼這個時候來找他?
可韋幼青腳步一偏往旁邊走去時,正堂的大門開了。小豆子的身影從裏面閃了出來。
“韋侯爺請留步!”小豆子低聲說着,快步走到韋幼青面前,“陛下在等侯爺。”然後以身體擋住韋幼青的去路,卻讓開另一條路,示意韋幼青去堂上。
韋幼青一愣,原來堂上坐的是李承宇,不是米粒兒。他心中打翻了五味瓶,小豆子不容置疑的樣子也讓他心裏反感。
韋幼青轉而一想,李桃夭明天就離宮之事也要禀報李承宇,不如今晚上一起回禀了,明天一早就帶着李桃夭離開,省得耽擱的久了,發生什麽不好的事。
韋幼青走進正堂,看到李承宇正在案幾前打坐,所練正是自己以前傳授的龜息功。此時的李承宇臉色有些憔悴,顯得有些萎靡不振。
韋幼青見狀,心裏不好受起來,剛剛的那點不快都煙消雲散。他跪坐在李承宇旁邊,等李承宇睜開眼睛,笑道:“陛下覺得這功法可好?”
“很好。”李承宇答道,看了一眼韋幼青,“這麽晚回來,路上可碰到禁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