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幼青能感覺到背上的芒刺,他心裏冷笑一聲,靜靜的等着花慈陽發作。
李桃夭看着兩邊對峙,着急的沖着花慈陽使眼色。韋幼青看起來性子溫和,可他總讓她想起自己的母親。
那個看起來總是和顔悅色,溫和端莊的趙皇後,就是這樣安靜的等待對手沉不住氣,等着對手露出破綻,突然暴起給予緻命一擊。
韋幼青屏住呼吸,運起龜息功用全身毛孔吸收不斷湧來的靈力。他看似平靜,可實際上五識全部打開,注意着右面的動靜。
韋幼青不想殺花慈陽,雖然他明白李桃夭是花慈陽一手造出的半個青狸。他懷疑花慈陽的目的是利用李桃夭号令狐族。
可眼下狐族所剩無幾。韋幼青隻想讓花慈陽臣服,狐族卻再也不能讓花慈陽來統領了。
雖然韋幼青繼承了青狸衣缽,可青狸已死,他沒有憑據。那就隻能與花慈陽一戰,把自己的身份打出來。
眼見李桃夭按下花慈陽,韋幼青覺得今天是沒有機會出手了。
就在所有的人都要起身離開時,青色的棺椁上空,白色薄霧的上方泛起一層淡淡的粉紫色。
這紫色越來越濃,由粉紫到淡紫最後成爲一朵濃豔欲滴的紫羅蘭。
所有人都停住腳步看向那朵紫羅蘭,隻見那朵碩大無比的花兒再次裂變,一個人的面孔清晰的出現在那朵紫羅蘭的中央。
花慈陽的眼神接着直了,他所有的氣勢仿佛都在這個看起來很溫和的面孔面前受到了壓制。他直挺挺的跪拜下來,趴伏于地。
這張面孔讓韋幼青同樣百感交集,那曾經溫暖天地的眼睛雖然此刻緊閉,可透過這薄薄的輕霧,依然讓韋幼青有些緊繃的心安靜下來。
“尊者!”
韋幼青亦是同樣下拜,他的身後,韋榕也跟着跪拜。李桃夭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面孔,她隐隐感覺到自己的身份竟是如此的尴尬。
青狸的眼睛緩緩的睜開,這雙眸子大概很久不睜開看世人,有些許的冷意。
青狸的目光最先投向站着的李桃夭,不帶任何情感。然後無聲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花慈陽。
花慈陽沒有擡頭,眼淚卻奪眶而出:“尊者!紅陽有罪!”
“不怪你。”青狸寂寥的聲音低沉的在這碩大的大殿裏引起“嗡嗡”的回聲。他輕輕的歎息一聲,“以後,由雪狸繼承我的衣缽。”
青狸說完,一道紫色的光芒自那紫羅蘭裏飛出,正打在韋幼青的眉心處。随即,韋幼青隻覺得眉心一熱,額前出現一支紫色蘭花。
紫色蘭花散發着幽幽光芒,韋幼青隻覺得自己的天眼瞬間功力暴漲。衆人則在他白皙的額頭上看到這紫色蘭花向着整個額頭蔓延,瞬間彌漫他的上半張臉,像是一個神秘的面具,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神秘而威嚴。
韋幼青不語,隻對青狸深深的叩拜。花慈陽深吸了一口氣,亦同樣深深叩拜:“是,紅陽謹遵法旨。”
他看了一眼韋幼青,對韋幼青拜伏于地:“紅陽拜見尊者!”
青狸微微颌首,面孔緩緩的隐在紫羅蘭花裏,漸漸的,連紫羅蘭花亦是消失不見。
再看這間青色大殿,景色竟然清明起來,那刺骨的寒意也随着冰霧的消散而雲消霧散了。
韋幼青額前的天眼裏,一縷紫色的幽魂正緩緩離去。在這縷幽魂裏面,那雙能溫暖天地的眼睛正滿懷期待的看着他。
韋幼青淚流滿面,隔空傳音問道:“尊者!能告訴雪狸,你要去哪裏嗎?”
青狸竟然笑了笑,緩緩的消失不見。
“尊者!尊者!”韋幼青徒勞無功的飛起,想要抓住青狸的這一縷幽魂,卻終究眼睜睜的看着青狸在眼前消失。
韋榕上前扶起泣不成聲的韋幼青,他臉上的紫色面具已經消失不見。可他因爲悲痛而有些赤紅的雙眼,卻因爲青狸的最終離去而顯得威嚴決絕起來。
多少年夢裏相見,如今終于眼睜睜的看着你離去。
那個堅實的後盾,靠山,那個讓人心有所依的強大的仙,這次是真的隕落了。
韋幼青轉身面對花慈陽,聲音低沉卻充滿威嚴。這是因相信自身力量的強大,足夠碾壓對面這個人自然而然的産生威嚴,讓聽者不由自主的臣服于眼前的人。
“武者,這裏是青狸尊者墓室,你告訴我,桃夭是狐族嗎?”
“幼青!”李桃夭委屈的聲音傳來,韋幼青卻不爲所動。他不在乎李桃夭是不是狐族,卻在乎花慈陽是不是騙他。
花慈陽擡起頭來,雙眸平淡,清冷出塵。
韋幼青一凜,心中升起一股敬意。他亦同樣在花慈陽對面跪坐下來,靜靜的等待花慈陽開口。
“當年,尊者魂飛魄散。”花慈陽淡淡的開口,“屬下找遍天下,希望能将尊者的魂魄集齊,将他們重新歸位,一位冥界神靈告訴我,這樣能讓尊者複活。”
韋幼青靜靜的看着花慈陽,聽他輕描淡寫的述說着當年的故事。他看着眼前巨大的棺椁,看着這隕石墓室,想像着那千年以前的大蠻荒,感受着孤獨悲傷的花慈陽,是如何孤獨又懷着一絲希望做着這些無望的事情。
花慈陽卻沒有訴苦,他輕輕的歎息一聲,繼續遺憾的說道:“可惜,不知道爲何,有一縷魂魄卻轉世投胎,雖不是全根,可因是尊者魂魄,經過千年輪回,終于修到今世爲人。”
李桃夭神色複雜的看着花慈陽,花慈陽追随自己,已經追随了千年。
“哥哥……”李桃夭淚水盈眶,聲音哽咽的說道,“哥哥爲何不吸了這縷魂魄,讓青狸尊者複活?”
花慈陽卻沒有回答李桃夭的問題,韋幼青卻知道問題的答案。青狸痛恨自己的這縷邪念,甯肯死也不願這縷邪念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
原來青狸讓他拿着玲珑心爲桃夭換心,是要犧牲自己,讓這縷邪念徹底的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