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李桃夭不知是自己眼花了還是怎的,有一個人影晃了一下,轉眼間消失在瀑布後面。
“上面有人!”李桃夭驚叫了一聲。
誰知卻沒有人回應,韋幼青茫然的看了李桃夭一眼,阿沾也傻傻看着李桃夭。
一直不開口的韋榕見李桃夭扭頭看向自己,打着哈哈,笑着說:“這太陽有點太亮,照的到處都是影子啊。”
李桃夭見衆人如此,心裏也不禁疑惑起來,她又仔細的看了看大瀑布,大瀑布正旁若無人的發出震天的嘶吼,它的後面,也根本不可能有人存在。
李桃夭疑惑的揉了揉眼睛,莫非真的是自己眼花了?
幾人離開大瀑布繼續往天石山深處走去,沿途可以看見零零落落的村落,村落裏的男女老幼皆身披獸皮,小孩子成群結隊的在村子裏四處亂竄,看起來其樂融融,雖在深山,卻的确比淮南強了不知多少倍。
看着眼前的景象,韋幼青心裏又有些遲疑。他心裏希望自己想錯了。
阿沾指了指不遠處山坡上的一個村落,對韋幼青道:“那裏就是我家。”
李桃夭此時笑道:“阿沾,你家裏都有什麽人?可以讓我們去坐坐歇息片刻嗎?”
阿沾看了看天空,很爽快的說道:“天快黑了,隻怕咱們天黑之前走不到那個惡猴谷,不如各位貴人在我家歇息一晚,明早再走如何?”
李桃夭不待韋幼青答話,爽快的答應,跟着阿沾往山坡上爬去。韋幼青和韋榕隻好跟上。
阿沾家看着很近,走起來卻曲曲折折的費了不少時辰,等走到阿沾家的小院子時,天已經朦胧的黑上來了。
阿沾家不算大,進了木頭搭起的院落,正對着三間木屋,中間是堂屋,兩邊是廂房。
院子裏的小東屋是廚房,一老一小兩個婦人正在裏面忙着做飯。老婦人見阿沾帶回三個陌生人,不由得一愣,臉上露出爲難的神情。
韋幼青明白自己三人唐突了,這山裏的流民糧食菜蔬并不多,自己吃都很勉強,哪裏有多餘的拿出來招待客人?
韋幼青把身上散碎的金錠和制錢全部掏出,遞到那老婦人手裏,老婦人急忙要推脫時,那小婦人卻走過來,把所有的金錠搶奪在手裏,又回去收拾面前的野獸肉去了。
阿沾臉色接着陰沉下來,上前一把揪住小婦人的衣領子把她拖拽起來,怒吼道:“他們是我請回來的客人!把錢還給人家!”
韋幼青明白山民純樸,不肯收他的錢。這麽一來,反而是自己給錢害人家夫妻争吵了,急忙上前勸阻。
韋幼青這時也看清楚了,那案闆上的野獸,正是阿沾打的那頭靈豹,笑道:“阿沾,你這豹子有靈性,我們真是有口福啊。”
他見小婦人肚子如甕般突出,隻道是小婦人懷了孩子,“那些錢,是我給你兒子的見面禮,與這頓飯沒關系。”
誰知阿沾更怒了,嫌棄的将那女子一推:“她哪裏有什麽兒子?進門一年多了,隻會吃飯,要錢!那肚子裏都是氣!”
女子被阿沾一推,正跌在案闆前,将一把剔骨刀從案闆上碰下來,生生的插在自己的腳背上。
女子忍不住的大聲嚎啕,李桃夭本就不忿阿沾這樣對待自己的娘子,生氣将阿沾一推,上前扶起女子,用鹽水幫她洗過傷口,又從身上掏出止血藥粉灑在上面,用布包好。
阿沾面色尴尬,卻依然在埋怨那女子:“怎的這麽不小心?把刀子亂放。”
李桃夭回頭對阿沾怒目而視,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似有寒芒略過,阿沾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出聲。
韋幼青亦有些不喜阿沾這麽粗魯的對待女人,可事情畢竟因自己而起,故而勸着阿沾離開。
阿沾的娘也在一旁勸着:“這過門日子短,興許過些日子就懷了呢?家裏也沒有多餘的錢給你再買媳婦兒……”
韋幼青與李桃夭俱是一驚,眼前這女子竟然是阿沾家買來的。且看阿沾娘一點都不避諱的樣子,大概這山裏買媳婦兒不是什麽驚世駭俗之事。聯想到靈芝真人抓了許多女人,莫不是也是爲了販賣?
阿沾被阿沾娘推着去堂屋了,李桃夭卻忙着爲這女子診治她的大肚子。韋幼青觀此女雖面黃肌瘦卻甚是清秀,問道:“你是哪裏人?爲何到了這裏?”
女子看了一眼韋幼青,眼神空洞迷離,充滿了愁苦與絕望,她終于開口說話了,隻是聲音嘶啞,好像喉嚨受了很大的傷害:
“我不記得了,我什麽也不記得了……”
韋幼青心裏冷笑,什麽都不記得了,卻記得搶錢?故而笑道:“你不用害怕,若是你缺錢,我還可以給你。想去哪裏,說不定我能與阿沾商量,把你買過來。”
這不是不可能,阿沾看起來一點都不喜歡這女子,隻是家裏沒有能力替他重新買女人,這女人有病,轉賣也賣不出去罷了。
李桃夭這時擡頭對韋幼青道:“她肚子裏好像長了一個大瘤子,不把這瘤子消了,不可能有小孩子的。”
李桃夭滿是同情的看着女子,若是這女子不能生育,隻怕在阿沾家裏不會有好日子過,看這面黃肌瘦的樣子,隻怕也活不幾年了。
韋幼青疑惑的看了一眼這女子的肚子,剛才他提到阿沾的兒子不是空穴來風,韋幼青的确感覺到這女子的肚子裏似有胎息存在。
“你怎麽知道這是瘤子?”
韋幼青自小學醫,師父教誨醫者父母心,人命關天,不能随意的判斷人的生死病症。
如今見李桃夭隻是趴在女子肚皮上聽了聽就判斷是瘤子,多半是受了阿沾的誤導,故而這話接着問的嚴厲。
李桃夭一怔,随即明白,有些慚愧的咬了咬嘴唇。韋幼青蹲下身子,給女子把脈。
這一搭脈,韋幼青吓了一跳。女子脈象很強,卻很紊亂,似有一道非常強的生命在母體裏霸道的搜刮母體養分,母體快被他搜刮的撐不住,很快就要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