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漸漸熱鬧起來,前方出現一個小鎮。鎮子的外圍有開墾出來的田地,鎮裏面則是統一的紅磚青瓦的房屋。有大有小,大的有好幾進的院落,小的隻有一個小院。
韋幼青在看了好幾天的滿目瘡痍後,終于見到了這能住人的房子,心裏頓時覺得親切的很。
夏铮姜指了指那片小鎮子,對韋幼青笑道:“前面是大追鎮,是軍裏弟兄家眷們住的地方,拙荊也住在這裏。不知公主殿下與韋知事肯不肯賞光,去寒舍歇息片刻?”
韋幼青笑道:“連着趕來這麽多天的路,當真是累的很。隻是要叨擾嫂夫人了。”
夏铮姜呵呵一笑道:“哪裏,公主殿下能到寒舍一坐,讓寒舍蓬荜生輝,夏某真是三生有幸。”
韋幼青打馬走到車簾子前,詢問李桃夭的主意。李桃夭心裏奇怪夏铮姜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還總是挂在嘴上,心中不悅,勉強笑道:“你安排就是了,不用問我。”
韋幼青見李桃夭不悅,猜到她的心思,回身悄聲對夏铮姜道:“公主殿下有事情去道州辰王府,不願驚動沿途官員,這才跟随幼青前往。夏将軍裝作不認得便是。”
夏铮姜一怔,别有意味的笑了笑,不再多言,隻答應了一聲,便揭過不提。
韋幼青與李桃夭去夏家歇息,夏铮姜帶回來的流民被兵士們驅趕,去鎮子旁邊的軍營,那裏有飯吃,還有遮擋風寒的帳篷給他們居住,代價是他們要爲軍營做苦役,直到有合适的安置地。
入夜,北風如往常一樣發出鬼一般的嗚咽,鍋底一樣的蒼穹下沒有一絲光亮,整個大地一片死寂。
韋幼青與李桃夭正坐在燒得很熱的炕上相對打坐,火靈石與冰魄之心在二人手指上閃着奪目的光芒。紅白兩束光點彌漫開來,進入二人的七竅。
他們吸收來自火靈石與冰魄之心的靈氣,也吸收來自對方的氣息。這樣雖不如雙修效果明顯,可也同樣精進修行。
隻是他們雙方都強烈的察覺到,随着這種修行的加深,他們已經越來越離不開對方,越來越覺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韋幼青是有與宛瑜雙修的經驗的,他覺得與宛瑜的雙修并沒有到現在這種境界。甚至宛瑜的死對韋幼青來說,似乎隻是一顆流星劃過。
頭頂一道幾乎不可查覺的氣息劃破死寂的長空,二人同時睜開了雙眼,瞬間收起法寶。這個地界的修行之人與冰火界都有或多或少的聯系,至純的冰火靈力難免不驚動一些有觊觎之心的人。
好在這氣流明顯不是沖着這個小鎮,而是直奔小鎮前面的軍營而去。
二人互忘了一眼,他們已經到了彼此心有靈犀的境界,不用多言,便知道對方的心意。
軍營旁邊,韋幼青與李桃夭遠遠的隐身于一片昏暗的石堆後面。那道氣息奔着軍營而去,可軍營裏無論是門口站崗的士兵還是瞭望塔,都一切如常,誰也沒有發現異狀。
“那道氣息是一個修士,修爲大概相當于冰火一重天。”韋幼青對李桃夭傳音,“他大概是穿着隐身鬥篷,并不是真的能隐身。”
“凡人修行能到這麽高的境界嗎?”李桃夭驚訝的傳音,“紫狸修行三百多年,不過是突破了冰火訣第一層。出塵子道長和三個師父,雖然修習的不是冰火訣,可同樣是差不多的層次。”
韋幼青點頭道:“的确是很奇怪,華聖澤狼仙之身,集華府之力修行,突破冰訣一重天用了六百多年。我看此人也就三十多歲,難道他們有比華府更好的丹藥或法訣讓自己的修煉速度快了二十多倍?太可怕了。”
李桃夭卻不以爲然的搖頭笑道:“華府小兒雖是仙身,可這人界對他來說太熱了。你不要看他這麽快突破一重天,想要再進一步恐怕在人界是不可能了。”她話鋒一轉,“可這凡人能這麽快突破一重天也是逆天了,不知道他來軍營做什麽?”
“我想他是沖着那些流民去的。”韋幼青沉吟片刻接着傳音,“難道天石山那些修真門派,在挑雜役和弟子?”
“想不到冰火界掉下來的一塊石頭,竟然成就了這麽多的修真門派。”韋幼青仰頭望天,天空依然一片死寂,“不知道那真正的冰火界會是多麽強大的存在。”
李桃夭有些訝異的回頭看向韋幼青,笑道:“你終于想明白了?想去看看嗎?冰火界就在冰崖上。我們一起去吧。”
李桃夭妩媚的眼睛如秋水般迷人,淺淺的梨渦若隐若現。韋幼青有些恍惚,差點答應了她的提議。
可很快的韋幼青就警醒過來,冰崖修行非一朝一夕,去了就有可能永遠回不來。這凡世有太多他牽挂的人,他不可能去冰崖。誰知今天竟然随着李桃夭的心意跑偏了。
韋幼青有些苦惱,還沒有真正結爲夫妻,他在兩人共同的修行中就總是被帶跑,如果真的結爲夫妻,會不會成爲李桃夭意志牽引下的傀儡?
“桃夭……我說過很多次了……”
這一次韋幼青不願繼續傳音,而是湊到李桃夭耳邊輕輕的說道。他不想再與李桃夭有意志上的連接,可能正是這太多的連接才會把他帶跑。
“你也說過要陪着我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李桃夭聲音冷下來,繼續執拗的傳音給韋幼青,“你既然做不到,就不要亂說。”
韋幼青見李桃夭不悅,賠了個笑臉,輕輕的抱了抱她的肩膀,“是我輕佻亂說話了,你别生氣。”
李桃夭見他竟然承認自己是在亂說話,心裏失望,剛要說什麽,卻聽見軍營裏喧鬧起來,大隊大隊的軍士從營房裏跑出,喊殺聲,斥罵聲一片。
接着更多的慘叫聲傳來,在寂靜的夜裏,韋幼青可以清晰的聽見刀槍入肉的聲音,接着又是連成片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