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定然是紅陽對此頗多的忌諱,故而從不對他人提起。韋幼青料定這位師弟是甯死不肯殺人讓自己徹底妖化的。
韋幼青卻覺得好笑,妖與仙不過是物種不同,有什麽好忌諱的?他如今肉眼凡胎,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
故而挑釁的笑道:“是不是特羨慕華雲?不如你别再保持半妖之身,完全妖化吧,那樣的話我就真的怕了你,你說什麽是什麽,我全聽你安排。”
花慈陽被他說中軟肋,氣得怒急,惡狠狠的瞪着韋幼青。韋幼青卻也笑嘻嘻的望着他。
花慈陽卻反而平靜下來,把小桌子上的零食盤端到自己懷裏挑選着,認真的說:
“阿桃就是陽城公主李桃夭,是青狸尊者轉世,别再裝傻了!喜歡就拿出誠意來,若是敢亵渎,我認得你,家法不認得你!”
韋幼青最讨厭被人威脅,他惱怒的看着“咔擦咔擦”吃東西的花慈陽。這個看起來隻有十歲出頭的少年挽着道髻,粉嫩的清瘦面龐上,唇紅齒白。一雙細長的眼睛低垂着,米粒小牙認真的把手裏的小核桃咬成碎末。
這個看起來與人無害的少年,竟然是一次将吳家幾百口人盡數滅族的紅陽武者。這些人被滅族的原因隻是爲了千年以前他們很多人都聞所未聞的仇恨。
“師弟,你管太寬了。”韋幼青冷冷的說道,“我喜歡阿桃,自然會拿出誠意。我的誠意隻要我心愛的女人認可就行,與你何幹?與狐族何幹?”
如老鼠磨牙一般的“咔擦咔嚓”聲停止了,韋幼青覺得天地安靜了許多。他冷哼一聲,繼續說下去:
“阿桃不喜歡别人知道她的身份,她更願意做阿桃。無條件服從尊者的命令才是對尊者的尊重。紅陽武者,請你也别忘了狐族的家法。”
“你還知道我是武者?”被韋幼青一通連珠炮轟得有些發愣的花慈陽,終于回過神來,氣得銀牙緊咬,厲聲道:
“就憑你目無尊長,我就可以開香堂了!”
“目無尊長?”韋幼青冷哼一聲,“師弟,你總搞不清狀況,這裏是人界,你是我師弟。想開香堂,等回到冰火界再說吧。”
韋幼青暗中查看着花慈陽的神色,他想知道這個介入人界紛争過多的紅陽武者,是不是真的想重返冰火界。
“冰火界?”花慈陽的眼睛眯了起來,眼神裏充滿了寂寥與怨尤。“雪狸,隻有青狸尊者恢複了仙力,我們狐族才有希望回到冰火界。”
花慈陽看了一眼韋幼青,眸子裏有亮晶晶的東西一閃,繼續說道:“我知道狼族找過你,”他冷笑一聲,“他們隻是個殘破的種族,所以沒有修行冰火訣的資格,他們想利用你。
這沒有什麽。可是,雪狸,沒有青狸尊者,就算你修煉成功冰火訣,回到冰火界,也隻是仰他族鼻息的可憐蟲。”
“我知道,我永遠都是狐族的雪狸侍者。我願意帶着青狸尊者一起修煉,助他恢複以往的榮光。”
韋幼青說完,眼神變得淩厲起來,聲音也再次轉冷:“武者,天道與人道,是兩條不同的道路,不應該有交集。青狸尊者要麽修行,要麽做人界的公主,不能兼而得之。”
花慈陽搖了搖頭,歎息一聲道:“雪狸,你當日是跟着尊者一起跳下黑洞的,當時情形現在多少夢裏也會見到吧。青狸尊者喪失了所有的法力。”
花慈陽說着冷笑起來,“恢複榮光?雪狸,你是傻了還是不願接受事實?青狸尊者曾有着幾萬年的法力,在人界根本不可能恢複。如果青狸尊者恢複不了法力,就算你靠着狼族的力量回到冰火界,狐族也隻能淪爲狼族的附庸,甚至奴隸。”
韋幼青不由得不寒而栗。他知道如果沒有一個強有力的領袖,花慈陽所言不虛。
“那你想怎樣?”
“你呢?”
韋幼青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麽,青狸尊者要做出這麽決絕的事。”
韋幼青瞥了一眼花慈陽,“我隻知道,有人曾經用一世的時光,在珍珠島的石洞裏雕刻青狸尊者的雕像。”他冷冷的看着花慈陽,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恕罪。”
花慈陽臉色變了變,旋即恢複了正常:“是,是我的過失導緻了猴族的侵犯,”他細長的眼睛流露出森森的寒意,“他們也沒有落得什麽好結果!”
花慈陽不肯說是什麽樣的過錯,韋幼青也不想糾結于過往。往事已矣,追究責任于事無補。
韋幼青舊事重提隻想提醒花慈陽,不要忘了他在狐族隕落一事上犯下的錯,不要重蹈覆轍。在他看來過去的事不重要,他隻想搞清楚花慈陽的真實打算,讓這個瘋子冷靜一點,這才是最重要的。
“武者,雖然青狸尊者無法恢複仙力,好在上天眷顧,今世托生皇家,做個公主也不錯嘛,可以榮華富貴一生。”
韋幼青自然說的不是心裏話,他隻是想試探花慈陽的真實心意。他一邊說一邊看着花慈陽的臉色,“武者也很好啊,大高觀出塵子的道家徒弟,将來必定是國師無疑。何必計較仙界凡界呢?”
花慈陽一笑:“那你呢?”
韋幼青笑道:“自然是做陽城公主驸馬了。”
“陽城公主驸馬?”花慈陽嗤之以鼻的笑道,“雪狸,十幾年前我就說過,你将來會權傾朝野。說不定,”
花慈陽聲音小了下去,“說不定會成爲萬萬人之上,成爲人界這最富庶國度的主人。”
韋幼青心裏一震,這花慈陽的目标果然是人界。他繼續波瀾不驚的笑道:“我不稀罕,我隻想做陽城公主驸馬。”
“陽城公主驸馬要麽是趙翾飛,要麽是鄭秉德,與你無關。”
“公主喜歡他們二人嗎?”
“這……”花慈陽語塞,“公主還小。”
“你等着瞧,”韋幼青沖着花慈陽擠擠眼睛,“公主長大了必定是喜歡我的。”